天台的冷馒头

深秋的风卷着梧桐叶，扑在临川中学教学楼的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呜咽声。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刚结束，温尘星就攥着皱巴巴的五块钱，快步往食堂走。可还没到门口，就被几个吊儿郎当的男生拦在了拐角。为首的黄毛嗤笑一声，伸手抢过她手里的钱，指尖还故意刮过她的手腕：“哟，这不是我们年级第一的‘穷酸星’吗？天天就吃得起白粥咸菜，这五块钱是攒了几天的？”

周围围上来几个看热闹的学生，有人跟着起哄：“听说她是福利院出来的，连爹妈都没有，还装什么清高。”

温尘星的脸瞬间白了，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声音发颤却带着倔强：“把钱还我。”

“还你？”黄毛把五块钱揉成一团，随手扔在地上，还抬脚碾了碾，“捡起来，给爷磕个头，就还你。”

周围的哄笑声更响了，温尘星的眼眶猛地泛红，却死死咬着唇没让眼泪掉下来。她弯腰，准备去捡那团被弄脏的钱——那是她今晚和福利院奶奶的晚饭钱。

可就在她指尖快要碰到钱的时候，一只白球鞋先一步踩住了钱的边缘，紧接着，一个清冽的男声响起：“学校的纪律处分，你们想再体验一次？”

黄毛的笑声戛然而止，回头看到来人，脸色瞬间变了：“江、江逾……”

江逾没看他，只是弯腰捡起那团钱，拍掉上面的灰，递到温尘星面前。夕阳的光落在他的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他穿着干净的校服，领口的纽扣扣得整齐，和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

温尘星愣了愣，抬头撞上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很亮，像盛着碎光，却没有丝毫鄙夷，只有淡淡的平静。她局促地往后缩了缩手，没敢接。

江逾也没勉强，只是把钱塞进她的校服口袋，又扫了一眼黄毛几人：“还不走？”

黄毛几人如蒙大赦，灰溜溜地跑了。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拐角处只剩下他们两个。

温尘星攥着口袋里的钱，手心发烫，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谢谢。”

江逾没应声，只是看了一眼她洗得发白、领口磨破的校服，又瞥了瞥她空着的手，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温尘星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松了口气。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钱，最终还是没去食堂，而是拐去了小卖部，买了两个最便宜的馒头，揣进怀里，往天台的方向走去。

天台是温尘星的秘密基地。这里没人来，能让她安安静静地啃完晚饭，再刷几套题。

她靠着冰冷的围栏坐下，拿出一个馒头，小口小口地啃着。馒头已经有些冷了，噎得她喉咙发紧，她就仰头灌几口从家里带来的凉白开。

风更冷了，吹得她单薄的身子发抖，她裹紧了校服，低头继续刷题。笔尖在草稿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远处的晚霞烧红了半边天，可她的世界里，只有眼前的习题和啃了一半的冷馒头。

她没注意到，天台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江逾的身影在门后站了很久，直到她把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去，才悄无声息地离开，门把手上，多了一份包装完好的三明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