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缕暗红色的气息像一条毒蛇,贴着夜色游来。
林晚晚站在窗帘后,瞳孔里倒映着那抹诡异的红。它从三楼书房的窗户缝隙钻出,在半空中蜿蜒扭曲,绕过树枝,避开灯光,目标明确地朝着她二楼的房间窗口逼近。
越来越近。
她能“看见”那气息的细节——不是均匀的颜色,而是由无数细小的、蠕动的红色丝线纠缠而成,丝线表面泛着油脂般粘腻的光泽,散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腥甜味,像是腐败的血液混着劣质香水。
本能地,她向后退了一步。
后背撞到书桌边缘,轻微的疼痛让她清醒。不能躲,躲也没用。这气息显然是冲她来的,带着明确的恶意。
是林建国的手段,还是苏婉儿?
或者是……他们一起?
思绪电转间,那缕红气已经飘到窗外,在玻璃外停留了一瞬,像是在确认目标。月光透过它,在地板上投下淡淡的红色影子,那影子竟像是有生命般扭动着。
林晚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握紧的掌心渗出汗。但她强迫自己站定,目光死死盯着那抹红。
观气术赋予她的“视觉”此刻运转到极致。她看见红气的核心,有一团更深的、近乎黑色的凝结点,那里面包裹着某种尖锐的、充满攻击性的意志。
它在找进入的缝隙。
窗户紧闭,门也锁着,但它还是找到了——空调通风口的缝隙。一丝极细的红线从主气团分离出来,像触手般探入通风口格栅,然后整个气团开始变形、拉长,朝着那个缺口涌去。
林晚晚几乎能想象出,这东西钻进房间后会做什么——像前世那样缠绕她,让她做噩梦,精神萎靡,最后虚弱到任人宰割。
不。
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抬手按住了胸前的玉佩。温润的触感传来,那股暖流再次涌现,这次更强烈,顺着她的手臂蔓延,最终汇聚在指尖。
然后,她“看见”了。
从她按住玉佩的手指处,浅金色的光晕荡开,像水波般一圈圈扩散。那光很淡,淡到肉眼几乎看不见,但在观气术的视野里,它明亮、温暖,带着某种古老的、庄严的气息。
红光触碰到金光的刹那——
“嘶——”
空气中响起一声极轻微的、像是烧红的铁块浸入水中的声音。那缕已经钻进通风口一半的红气猛地收缩,像是被烫伤般剧烈颤抖。红色丝线纷纷断裂、消散,核心那团黑色凝结物发出无声的尖啸,疯狂后退。
但金光没有放过它。
光晕追出窗外,缠上那团想要逃窜的红气。两股力量在半空中撕扯,红色越来越淡,黑色凝结物在金光中融化、蒸发,最后只剩下一缕青烟,被夜风吹散。
整个过程不过三五秒。
林晚晚站在房间里,指尖还按在玉佩上,胸口因为急促的呼吸而起伏。她死死盯着窗外,直到确认那抹红色完全消失,直到空气中再没有那股腥甜味。
她做到了。
用母亲留给她的玉佩,挡住了第一次攻击。
腿一软,她跌坐在床沿。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还在微微颤抖,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激动。玉佩在掌心发热,那热度透过皮肤渗进血脉,像是在安抚她。
“谢谢……”她低声说,不知是对玉佩,还是对那个被囚禁在地下室的女人。
窗外,三楼书房的灯还亮着。
林晚晚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玻璃,落在那扇亮着灯的窗户上。窗帘拉着,看不见里面的人,但她能想象出林建国此刻的表情——或许在皱眉,或许在沉思,或许在和谁通电话,确认“那个东西”是否得手。
父亲。
这个称呼在舌尖滚过,只剩下一片冰冷的铁锈味。
她曾经真的渴望过父爱。前世刚被认回时,林建国偶尔流露的温和眼神,一句“回家就好”,都能让她偷偷高兴好几天。她拼命学礼仪,学钢琴,学一切“林家小姐”该学的东西,就希望能得到他一句认可。
现在想来,那些温和不过是饵,那些认可不过是秤砣——称量她这个“祭品”够不够分量的秤砣。
胸口涌起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她冲到洗手间,对着马桶干呕。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酸水灼烧喉咙。
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遍洗脸。抬起头,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眶发红,可眼神是清醒的,冷得像结冰的湖。
她擦干脸,走出洗手间。
房间已经恢复了平静,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窄窄的光带。刚才那场无声的较量,没有留下任何物理痕迹。但林晚晚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从今夜起,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棋子。
她是执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