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澜从随身的链条包里摸出那盒细长的女士烟，轻轻磕出一根，衔在唇间。打火机“啪”地一声脆响，幽蓝的火苗舔舐着烟头，她深吸一口，灰白的烟雾便从她口腔缓缓溢出，在狭小的车厢内晕染开来。

靳朝从后视镜瞥了一眼，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指节在方向盘上微微收紧，终究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按下按钮，车窗缓缓降下，夜风立刻灌了进来，吹散了烟味，也吹乱了姜暮额前的碎发。

他知道姜暮从小对烟味敏感，一闻到就会不自觉地皱眉，甚至咳嗽。哪怕只是淡淡的余味，也足以让她不适。

谢昭澜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烟雾缭绕中，她似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目光落在副驾驶的姜暮身上，声音轻了几分，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歉意。

谢昭澜“不好意思啊，小朋友。”

谢昭澜“靳朝说你闻不了烟味，我给忘了。”

话虽如此，她却并未立刻掐灭香烟，而是任由它燃烧着。

姜暮“我没关系的…姐姐。”

姜暮偷偷用余光瞥向后视镜，镜中映出谢昭澜那张美得极具攻击性的脸，手指夹着的烟在暗色中明明灭灭，这样的女人，浑身散发着一种不属于寻常生活的危险气息，看着就不像传统意义上的“正经女孩子”。

还有刚刚那个骑着机车、戴着黑色头盔跟靳朝打招呼的男人，皮衣上沾着夜露，眼神桀骜不驯，像从街头电影里走出来的社会闲散人员。

这样的人……

靳朝怎么能和他们成为朋友。

车缓缓停在一家老式饺子店门口，招牌上的红灯笼在夜色中轻轻摇晃，映出暖黄的光。三楼是靳强与再婚妻子以及他们女儿的住所，窗帘后透出模糊的人影，像是有人正张望。

靳朝“到了。”

靳朝下车，从后备箱取出行李置于地面，一手撑在后车窗边，望向谢昭澜，低声开口。

靳朝“一起上去。”

靳朝“还是你把车开回去？”

谢昭澜“算了。”

谢昭澜“你们一家人团聚，我就不掺和了。”

她转而看向姜暮，轻轻摆手。

谢昭澜“小朋友，再见。”

谢昭澜“下次让靳朝带你来车行玩。”

靳朝看了姜暮一眼，收回目光，将车钥匙抛给谢昭澜。

姜暮“姐姐再见。”

她轻声回应，望着谢昭澜启动引擎，车灯划破夜色，缓缓驶离。直到尾灯消失在街角，姜暮才收回目光。

靳朝提起行李，侧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跟上。

而姜暮望着他，微微一怔。

他怎么一下子长这么高了，身边的朋友都不像正经人。

他身上竟然还沾了血迹，这些年，他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

两人一前一后踏上楼梯。姜暮爬到三楼已气喘吁吁，靳朝却神色如常。

靳朝“几层楼梯啊？”

靳朝“给你喘成这样。”

姜暮“是啊。”

靳朝“身体素质有待提高。”

姜暮“怎么你爬楼梯都不带喘的。”

靳朝“平时练得。”

靳朝掏出钥匙开门。姜暮未见父亲身影，只见靳朝走过去，轻轻踢了踢沙发上熟睡的靳强。

靳朝“醒醒。”

靳朝“人给你接到了。”

他嗓音沙哑，眼神浑浊，显然酒还没醒透。靳朝没多言，只拽着他往浴室方向推。

赵美娟“喝喝喝，一天天的不喝出病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赵美娟“小朝，进来帮阿姨包饺子。”

赵美娟“饺子好了，你带去车行给昭澜尝尝。”

赵美娟这时从厨房掀开帘子走出来，手里还沾着面粉。她是个温和的女人，眼角有细纹，却笑得亲切。一见姜暮，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儿，上下打量着。

赵美娟“你就是暮暮吧。”

赵美娟“路上肯定累坏了，先歇会，马上就好了。”

靳朝洗净手，走进厨房帮忙。片刻后，淡淡传来一句。

靳朝“她胃弱，吃不了这个。”

姜暮自然知道，那个“她”指的不是自己，是谢昭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