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的帘子被掀开时,喜羊羊正把最后一块备用电池放进背包侧袋。他抬头,看见美羊羊站在门口,风从她身后吹进来,带起一点草屑。
她没问能不能进,只站在那儿看着他收拾东西。
“你都知道了?”他拉上背包拉链,声音很平。
“我看到计划传到账户里。”她走进来,脚步轻,“你要去断崖谷。”
“不是现在去。”他说,“还有六个多小时才到开启时间。我现在只是准备。”
“那我可以一起准备吗?”
他顿了一下,把包挂到椅背上。“那里不安全。我没打算带任何人。”
“我知道不安全。”她走到桌边,手指碰了碰探测器,“但你一个人走那么远,要是出事了呢?连个喊的人都没有。”
“我会保持通讯。”
“可通讯会断。”她说,“慢羊羊说过,地下信号不稳定。你进去之后,可能三分钟就失联。”
他没说话。
她低头看着桌上的装备清单,一样样看过去:手电、记录仪、防护手套、应急水囊。
“你带了两瓶水?”她拿起其中一瓶。
“备用。”
“那你应该带三瓶。”她从自己包里又拿出一瓶,“我带了一瓶自己的。你不让我去,我就把它放你包里,你自己路上喝。”
“这不是喝水的问题。”
“是安全的问题。”她看着他,“你怕我拖后累?”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怕什么?”她声音不大,“怕我受伤?还是怕你救不了我?”
他捏了下铃铛边缘,金属有点凉。
“我都怕。”他说。
她走近一步。“可你现在已经在做了。你明知道可能死,还是要去。那为什么不能让我也做一次选择?”
他抬起头。
“我不是小孩子。”她说,“我也看过规则,知道哪些不能碰。我能自己走路,能自己拿东西,能记住路线。我不需要你一直看着我。”
他想说点什么,但她先开口了。
“你说你要找真相。”她说,“可真相不是一个人的事吧?如果最后只有你知道,别人全忘了,那你还记得住吗?”
风吹动帐篷顶的布,发出轻微响声。
他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没有害怕,也没有逞强,只有一种很稳的东西。
像地底深处不会晃的石头。
“你会后悔。”他说,“一旦开始,就不能回头。”
“那你呢?”她反问,“你后悔过吗?从你发现这个世界不对劲那天起,你有没有后悔过要查下去?”
他没回答。
因为她知道答案。
他不可能后悔。
“所以我也不会。”她说,“我要跟你一起去。不是求你带我,是我决定去。”
他盯着桌面看了很久。
然后伸手打开背包主仓。
“进来可以。”他说,“但必须听我的。我说停就停,说撤就撤。你不服从,我立刻把你送回营地。”
“成交。”
她笑了下,没说什么庆祝的话,转身就开始整理物资。
她把毛巾折好塞进侧袋,检查记录仪电量,又往包里加了本小册子。“你那本万一坏了,这个能顶上。”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
“因为你总在写。”她说,“每次想到什么,就记下来。你不写出来,会憋住。”
他没反驳。
她又拿出一个东西——铜皮裹着的小铃铛,比他脖子上的小一圈,拴着红绳。
“我做的。”她说,“遇到危险就摇。声音能传三百米。我已经试过了。”
他接过看了看。“你怎么有这些材料?”
“早就准备了。”她说,“我一直觉得你会走这一步。我只是……等你说出来。”
他把小铃铛放进胸前口袋,和计划书放在一起。
两人继续收拾。
他教她怎么开探测器,怎么看基础数值,哪些读数代表异常。“温度突然升高,或者磁场跳变,都可能是污染扩散的前兆。”
“就像天空裂开之前那样?”
“对。”
“那如果我们感觉到,是不是就能提前跑?”
“不一定。”他说,“有时候反应过来,已经晚了。所以我们要快,但不能冒进。”
她点头。“我记住了。”
收拾完所有东西,他们背上包,拉开帐篷门。
外面夜很黑,星星不多。远处断崖谷的方向有雾气升腾,在低空飘着。
他们站在帐篷外,都没动。
“可能会很危险。”他说,“你真的不后悔?”
她摇头。“只要和你在一起,就不算迷路。”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摸了下铃铛。
还在。
他迈步往前走。
她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草原上,脚步踩在干草上发出沙沙声。风从侧面吹来,带着一点土味。
他们没有再说话。
前方雾越来越浓。
他把手伸进口袋,握住了那个小铃铛。
她也把手伸进衣兜,似乎在摸什么。
他们的影子被月光压得很短,在地上连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