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羊羊走出实验室的时候,手里还攥着那张写满计划的纸。风有点大,铃铛晃了一下,他抬手按住,没让它响第二下。他知道现在不能出错,每一步都得算清楚。
探测器在口袋里发烫,像是在提醒他时间不多了。凌晨四点,老洞会再次开启。他看了眼天,星星被云盖住一半,月亮歪在树梢边,像块啃了一半的饼干。
他刚拐过山坡,就听见草丛里有动静。
不是风吹的那种沙沙声,是脚踩在地上才会有的那种闷响。他停下脚步,手指贴到耳夹装置上,确认慢羊羊那边还在接收信号。
“我知道你来了。”他说,“别藏了。”
灰太狼从一丛灌木后走出来,帽子歪着,围巾被风吹得打结。他没带锅,也没拿任何工具,两手空空。
“你还挺警觉。”灰太狼说,“我以为能多走几步再被发现。”
“你来干什么?”喜羊羊问,“如果你是想蹭饭,今天没准备你的份。”
“我不是来吃饭的。”灰太狼站在原地没动,“我是来谈生意的。”
“我们之间没生意可谈。”
“你错了。”灰太狼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折得很整齐,边缘磨得起毛,“我有你想知道的东西。”
喜羊羊盯着那张纸没动。他知道不能轻易接。上一次灰太狼递东西,里面包的是陷阱触发器。再上一次,是一张写着“恭喜你”的假通行证。
“你说你知道‘信我’的事?”他问。
“我不光知道。”灰太狼把纸举高一点,“我还知道是谁刻的,为什么只留两个字,也知道那个地方现在还能不能进去。”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讲?”
“因为我之前不信。”灰太狼声音低下来,“我老婆昨天晚上开始写日记,写的全是我不认识的字。小灰半夜坐起来画画,画的就是这张图。他们醒来都不记得做过什么。我查了家里的监控,发现他们写画的时候,眼睛是黑的。”
喜羊羊没说话。
他知道那种状态。规则入侵的表现。
“所以你现在信了?”他问。
“我不信也得信。”灰太狼苦笑,“这个世界连我的抓羊日程表都改了。我现在看到羊的第一反应不是扑上去,而是看它有没有戴铃铛。你说吓不吓人?”
喜羊羊嘴角抽了一下。确实够离谱。
“你要什么?”他问。
“明天凌晨三点,我要你们去断崖谷帮我拿一样东西回来。”
“什么东西?”
“不能说。”
“那就没得谈。”
“我可以先给情报。”灰太狼把纸往前递,“你们要去的老洞,不是天然形成的。它是被挖出来的。几百年前有人埋了个东西下去,后来封了口。现在那个东西醒了,开始往外渗东西。你们感受到的热源,只是它呼吸时的余温。”
喜羊羊皱眉。这和慢羊羊推测的方向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这些?”
“因为我祖上就是干这个的。”灰太狼说,“我们狼族有一支专门守墓的,代代相传的任务就是看住那个坑。后来家族败落,规矩丢了,大家以为只是个传说。直到最近,我家的老怀表开始倒着走,我才意识到……封印松了。”
喜羊羊沉默几秒。
“你的情报需要验证。”他说,“我不能靠你一句话就改变整个行动计划。”
“你可以验证。”灰太狼指着图纸一角,“那里有个标记,是个倒三角加圆圈。如果你进去了,在通道第三段左边墙上能找到。那是我们族里的记号,外人不会知道。”
喜羊羊点头。至少这点可以查。
“第二个条件。”他说,“任务不能违反基本规则。不能让人去送死,不能诱导别人犯禁。”
“我没那么蠢。”灰太狼翻白眼,“我要是让你们去碰禁忌,我自己也会被反噬。我现在只想拿回那个东西,然后带家人离开这片草原。”
“第三个。”喜羊羊按下耳夹,“我们会记录你的脑波和心跳。如果你有任何异常波动,协议立刻终止。”
灰太狼瞪着他。“你还真当自己是领导了。”
“我不是领导。”喜羊羊说,“我只是不想死在一个连真相都没搞清的世界里。”
灰太狼看着他很久,最后叹了口气,把手伸进衣服内袋,取出一个黑色小夹子,往耳朵上一扣。
“装上了。”他说,“你们能收到数据。但我警告你,如果你们敢用这玩意儿远程给我下毒或者干扰意识,我就把所有情报烧掉。”
“成交。”喜羊羊终于伸手,接过那张纸。
他没打开,只是捏在手里。纸张粗糙,带着一股陈年的油墨味。
“你就不怕我们拿了情报反悔?”他问。
“你不会。”灰太狼说,“你是那种宁可自己扛也要守承诺的人。不然你早就摘铃铛了。”
喜羊羊手指顿了一下。
他知道对方在试探。
“你也别太自信。”他说,“我变不了怪物,不代表我不会做点出格的事。”
“比如?”
“比如现在就把你打晕拖去实验室,让慢羊羊读取你的记忆。”
灰太狼笑了。“那你得先打得过我。”
两人对视几秒,气氛紧绷。
最后是灰太狼先移开视线。
“我走了。”他说,“明天三点,断崖谷入口见。别迟到,那地方白天不开门。”
“等等。”喜羊羊叫住他,“你说你老婆写了不认识的字,那些字长什么样?”
灰太狼回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像虫子爬过的痕迹。”他说,“但拼在一起,像是在喊救命。”
说完他就走了,脚步很快,没回头看第二眼。
喜羊羊站在原地没动。
风又吹过来,铃铛轻轻响了一声。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纸,手指慢慢收紧。
远处传来一声狗叫,打破了寂静。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探测器,屏幕上的数字跳动着,温度比刚才高了零点三度。
他把纸塞进外套内层,贴着胸口放好。
然后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没有回实验室,也没有去找其他人。
夜还很长。
他得先把这张图的内容理清楚。
走到半路,他停下,从口袋里掏出笔,在掌心写下三个词:断崖谷、倒三角、虫形字。
写完他合上手掌,用力捏了一下。
再张开时,字迹已经被汗水晕开,变得模糊不清。
他抬头看天。
云散开一点,露出一颗星。
那颗星的位置,和昨天不一样了。
他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脚下的草突然软了一下,像是踩到了塌陷的土层。
他低头看。
地面裂开一道缝,只有两厘米宽,五厘米长。
里面透出一点蓝光。
和天空裂缝一样的颜色。
他蹲下身,伸手摸了摸那道缝。
温度很高。
几乎要烫伤。
他迅速缩回手,裂缝已经闭合,像从来没存在过。
他站起身,拍了拍腿上的土。
然后他从口袋里拿出探测器,调到磁场模式。
指针疯狂转动,最后停在一个数值上。
比实验室测到的最高值高出百分之四十。
他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
把探测器收好。
加快脚步向前走。
前方有一棵歪脖子树,树干上刻着一行小字。
他走近看。
字是新刻的,刀痕很浅。
上面写着:
“别相信戴红帽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