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灯刚稳住不到十秒，桌上的密封袋就动了。
那张泛黄的纸正在长出新的字迹，像有人用看不见的笔在背面慢慢划写。
喜羊羊往前凑了一步，手指悬在半空不敢碰。
他想看清楚那些字是什么意思，脑子里还在回放刚才整理出的规则逻辑。
就在这时——
“我的午饭！！！”
一声嚎叫从远处炸开，撕得人耳朵疼。
是懒羊羊的声音，又尖又抖，带着哭腔，一听就是真急了。
喜羊羊猛地转身冲出门。
研究的事只能先放下。
饭盒比纸重要，活羊比线索重要。
他一路往东跑，穿过训练场边缘那片草地。
风里飘着点焦味，空气有点晃，像是夏天晒化的柏油路面上看到的那种扭曲感。
还没到地方，他就看见懒羊羊瘫坐在一块大石头旁边，口水垫掉在地上，两条腿软得撑不起身子。
他双手抱着头，嘴里一直念叨：“完了完了完了……全没了……谁也别碰我饭盒……”
草皮开始发黑，一圈圈往外扩，像滴进水里的墨汁。
地面轻微震动，不仔细站不稳。
这状态不对劲。
不是普通的饿或者委屈，是规则要触发了。
喜羊羊蹲下来拍他肩膀：“喂，醒醒，说清楚怎么回事。”
懒羊羊抬头，眼神发直：“灰太狼……他跳出来……把我的三层便当抢走了……那是我藏了三天的储备粮啊！”
“哪个饭盒？黄色那个？”
“对！带小猪佩奇贴纸的那个！”
喜羊羊皱眉。
他知道那个盒子。
懒羊羊为了保住它，专门换了三个藏身点，连睡觉都抱着睡过两晚。
现在被人当面拿走，问题大了。
他站起来环顾四周，很快在三米外的岩石上发现了目标。
灰太狼站在那儿，一只手拎着那个熟悉的黄色饭盒，另一只手正低头闻了闻盒盖缝隙。
风吹起他的红围巾，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像在笑。
喜羊羊大声问：“你明知道动他的食物会出事，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灰太狼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我没抢。它自己滚到我脚边的。”
说着，他随手一抛，饭盒划了个弧线落回地上，离懒羊羊不远。
喜羊羊没急着捡。
他走过去，蹲下，打开盒盖检查。
饭菜还在，一口没少。
但封口处有一排整齐的牙印，不是咬开的，更像是……测试性的压痕。
像是有人故意留下记号。
他立刻抬头盯住岩石上的灰太狼：“你在试规则反应？”
灰太狼嘴角抽了一下，没承认也没否认。
他反问：“你们现在……能看见‘写下来的东西’了？”
喜羊羊心里咯噔一下。
这句话不该他知道。
除非他也看过那张纸，或者更糟——他知道纸是怎么来的。
但他脸上不动声色，合上饭盒，转身递回给懒羊羊。
“接着，你的东西。”
懒羊羊哆嗦着手接过，一把抱进怀里，死死搂住。
整个人缩成一团，嘴里嘀咕：“还好还好……没被吃掉……还能活……”
随着饭盒回归，周围的震感逐渐消失。
草皮停止变黑，空气的波纹也慢慢平复。
世界暂时稳住了。
喜羊羊松了口气，但眼睛仍盯着灰太狼。
“你到底想干什么？”
灰太狼耸肩：“路过而已。闻了闻，发现没香味，就不感兴趣了。”
“所以你是故意去碰那个盒子？”
“谁知道是不是巧合。”他笑了笑，“有时候事情发生之前，没人知道它是意外还是必然。”
这话听着像绕口令，但喜羊羊听懂了潜台词。
他在试探某种因果顺序——是不是只要做了某件事，规则就会自动记录？
就像他们昨天发现的那样：行为产生反馈，反馈变成条文。
可如果有人提前知道条文内容，是不是就能反过来操控行为？
他忽然想起慢羊羊给他的那个符号——圆圈里三条斜线，像被划掉的眼睛。
当时说是能避开禁阅区的第一道关卡。
但现在想想，灰太狼会不会也认识这个符号？
他开口：“你去过图书馆地下三层？”
灰太狼挑眉：“谁告诉你我在找书？”
“那你为什么关心我们能不能看见‘写下来的东西’？”
两人对视几秒。
风刮过草原，吹乱了草尖。
灰太狼终于转身，准备离开。
临走前丢下一句话：“别总盯着纸上写的。有些事……是先做了才被记下来的。”
说完，他迈步走远，脚步很轻，背影很快融进暮色里。
喜羊羊没追。
他知道对方不是来打架的，也不是来投诚的。
这一趟，更像是确认一件事——确认他们已经摸到了规则的边。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蓝纹还在，一闪一灭，频率比之前快了些。
可能是因为刚才情绪波动太大。
他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铃铛。
冰凉的金属贴着羊毛，没有异样感。
至少目前，另一个意识还没醒来。
身后传来窸窣声。
懒羊羊终于缓过来一点，扶着石头慢慢站起来，手里还紧紧抱着饭盒。
“谢了啊……”他声音发虚，“刚才差点以为我要变成那种歪嘴怪了。”
“你现在还不是清醒着？”喜羊羊说，“说明你还记得自己是谁。”
“但我真的好怕啊。”懒羊羊低头看着饭盒，“万一哪天他们连我藏零食的地方都知道了怎么办？我连最后的安全感都没了。”
喜羊羊没回答。
这个问题他答不了。
这个世界正在学会记住他们的一举一动。
每一个选择，每一次克制，甚至每一次失败，都会被记录下来，变成新的规则条款。
而最可怕的是——
也许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原始规则”。
也许一切本来就是动态生成的。
你做什么，它就写什么。
就像考试不是考你学过的知识，而是考你接下来会犯什么错。
他望着灰太狼消失的方向，脑子里反复回放那句话：
“有些事……是先做了才被记下来的。”
如果是真的，那就意味着——
他们现在做的每一步，都在创造未来的规则。
而有些人，已经走在前面了。
懒羊羊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小声问：“咱们回去吗？”
“再等会儿。”喜羊羊说，“我想看看这片草地什么时候能恢复绿色。”
他说完，蹲下来，伸手碰了碰发黑的草尖。
指尖传来一阵轻微刺痛，像是被静电打了一下。
他收回手，盯着掌心。
皮肤表面出现了一道短促的红线，不到两厘米，细得几乎看不见。
红线没有流血。
但它在那里，静静地横在指腹中间。
他没擦，也没包扎。
只是把它握进了拳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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