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
一种仿佛灵魂都被撕裂的剧痛。
这是我的第一个感觉。
不是肉体上的钝痛,而是像有人用一把生锈的钩子,直接伸进我的脑子里,搅动着我的记忆。
“呃……”
我发出了一声呻吟,眼皮重得像挂了铅块。
意识在回流,但记忆是混乱的碎片。
我记得……刺眼的远光灯。
尖锐的刹车声。
还有……女朋友惊恐的脸。
“小心!”
然后,就是一片刺骨的黑暗。
“我……被车撞了?”
“我……死了?”
这是我的第一个念头。
但不对,死人不会有痛觉。
而且,我身下传来的触感……太真实了。
不是医院冰冷的床单,而是一种粗糙、硬邦邦的触感,像是……稻草?
我猛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而是一片斑驳、发黄、甚至挂着蜘蛛网的木质天花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潮湿的霉味、劣质烟草味,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像是臭鸡蛋混合着硫磺的怪味。
我猛地坐起身,心脏狂跳。
“这……这是哪里?”
我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狭小、破败的房间。
墙壁是用劣质的灰砖砌成的,窗户用木板钉死了一半,仅剩的玻璃蒙着厚厚的灰尘,透进来的光线昏暗而浑浊。
角落里有一个生锈的铁皮炉子,旁边堆着几块黑乎乎的煤炭。
一张摇摇欲坠的木桌,上面放着一个缺口的陶碗,和一支快要燃尽的蜡烛。
这不是我那个温馨的出租屋。
这不是我所知道的任何一个地方。
“穿越了?”
这个只存在于网文小说中的词汇,突兀地跳进了我的脑海。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这是一双年轻的手,皮肤有些苍白,指节修长,指甲修剪得很整齐。
但这不是我的手!
我的手上因为常年敲代码,指腹应该有薄茧,而这只手……更像是属于一个养尊处优的……绅士?
就在这时,一阵陌生的记忆洪流猛地冲进了我的大脑。
“查尔斯·韦恩,23岁,鲁恩王国公民……”
“家庭教师,因为染上赌博欠下高利贷,被债主打断了腿,扔在了这个贫民窟的出租屋里自生自灭……”
“这个世界……有非凡者?有神灵?有……蒸汽与机械?”
“呃啊——!”
我抱住脑袋,痛苦地低吼。
这不是我的记忆!
我是来自地球的社畜,我叫林恩(Lynn)!
我喜欢喝冰美式,喜欢在周末打两把游戏,我不认识什么鲁恩王国!
我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
但当我试图挪动身体时,一股钻心的剧痛从左腿传来。
“嘶——!”
我倒抽一口冷气,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我颤抖着手,掀开了身上那条散发着霉味的薄被子。
然后,我看到了让我血液几乎凝固的一幕。
我的左腿……我的左小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皮肤是青紫色的,肿胀得像个小面包。
但最恐怖的不是骨折,而是……伤口。
在小腿的外侧,有一个狰狞的、正在缓慢蠕动的伤口。
那伤口里没有流血,而是渗出着一种灰绿色的、冒着气泡的脓液。
脓液滴落在床板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竟然腐蚀出了几个小洞!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我惊恐地向后缩去,心脏狂跳得像是要炸开。
这不是简单的骨折,这是……感染?还是诅咒?
恐惧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是一个程序员,我只懂代码和逻辑!
我不懂医学,更不懂什么狗屁的“非凡力量”!
我颤抖着手,在床头柜上摸索着。
我想找手机,我想报警,我想叫救护车!
但我的手只摸到了一个冰冷的、硬邦邦的东西。
我拿起来一看。
那是一面边缘破损的、黄铜材质的镜子。
镜子里映出了一张陌生的脸。
黑发,灰蓝色的眼睛,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冷汗。
这张脸很年轻,甚至有些英俊,但此刻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那是“查尔斯”的脸。
而在这个身体里,灵魂是我——林恩。
“冷静……林恩,冷静下来……”
我对着镜子喃喃自语,强迫自己深呼吸。
“这不是剧本,这是真的。你穿越了。你在一个叫查尔斯的人的身体里。你受了重伤。你在一个你完全不了解的世界。”
我闭上眼睛,试图从那团混乱的记忆中寻找线索。
“查尔斯”是个烂赌鬼,但他似乎对这个城市的“传说”很感兴趣。
他记得很多关于“值夜者”、“红手套”、以及“贝克兰德大雾霾”的故事。
突然,一段记忆闪过。
“魔药……”
“非凡者通过服用魔药来获得力量……”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条正在腐烂的腿上。
那灰绿色的脓液,绝对不是正常现象。
这不仅仅是骨折,这是一种非凡层面的污染。
那个打断我腿的人,或者债主背后的人,是个非凡者!
如果我不做点什么,我会死。
我会在这个肮脏的角落里,像一条野狗一样烂掉。
“魔药……我需要魔药……”
我咬着牙,看向窗外那灰蒙蒙的天空。
贝克兰德的雾,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浓重。
“既然我来了……”
我握紧了手中的铜镜,镜片边缘割得手掌生疼,让我保持清醒。
“既然我顶着这张脸活下来了……”
“那么,查尔斯·韦恩已经死了。”
“从今天起,这里只有一个……来自异乡的‘观察者’。”
“还有,谁TM欠了我的钱,我要连本带利地收回来。”
我深吸一口气,那股硫磺味刺得我鼻腔生疼。
我用尽全身力气,将身体挪向床边。
剧痛让我眼前发黑,但我必须忍耐。
我必须活下去。
在这个充满疯狂、蒸汽与神灵的诡异世界。
活下去,是唯一的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