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浸透昆仑墟时，一道踉跄的身影撞开了琼华台的殿门。
凌霜几乎是凭着最后一丝力气撑着身子，怀里紧紧揣着那株沾了血的九转还魂草。她的衣衫被划得破烂不堪，背上、腿上全是深浅不一的伤口，鲜血顺着衣摆滴落，在光洁的玉阶上晕开一串刺目的红痕。
“师……师尊……”她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刚吐出几个字，便眼前一黑，直直栽倒下去。
一双微凉的手及时接住了她。
墨玄原本倚在玉柱上闭目调息，听见声响的瞬间便已闪身而至。指尖触到她滚烫的肌肤和黏腻的鲜血时，他周身的气息骤然一沉，那双冰眸里翻涌起的惊怒与疼惜，几乎要冲破他素来的冷硬。
“胡闹！”
他咬牙吐出两个字，声音却不自觉地发颤。玄袖一挥，殿内的暖灯尽数亮起，将凌霜满身的伤痕照得一清二楚。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到软榻上，指尖拂过她后背深可见骨的剑伤时，指腹竟微微发抖。
“明知苍梧山法阵森严，还敢孤身闯去？你是嫌命长，还是觉得本座的话全是耳旁风？”
墨玄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取出疗伤的玉髓膏。他指尖凝起柔和的灵力，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涂在她的伤口上。那灵力温温的，裹着他独有的清冽梅香，竟让疼得昏沉的凌霜，忍不住蹙了蹙眉头。
“疼……”她嘤咛一声，眼角沁出泪珠。
墨玄的动作蓦地一顿，眼底的厉色褪去几分，嘴上却更不留情：“知道疼了？早干什么去了？偷药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被人打成这样？”
他的声音依旧冷硬，可落在伤口上的指尖，却放得极轻，生怕再弄疼了她。
凌霜缓缓睁开眼，视线模糊地望着他。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他银发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她看着他紧蹙的眉峰，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焦灼，心里明明是暖的，可听着他一句句的训斥，委屈却突然翻涌上来。
“我……我只是想救师尊……”她哽咽着开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我怕……怕我晚一步，就再也见不到您了……”
话音未落，泪水便砸在了手背上，滚烫滚烫的。
墨玄的心头猛地一揪。
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看着她强忍着疼痛却依旧倔强的模样，伸到半空的手，原本是想替她拭去眼泪的。可指尖刚要触到她的脸颊，却又猛地顿住。
理智如潮水般涌来，将那点柔软尽数淹没。
他猛地收回手，背过身去，声音又冷了几分，冷得像殿外的寒风：“哭什么？不过是受了点伤，值得你这般矫情？若不是你莽撞行事，也不会弄成这副鬼样子。从今往后，禁足偏殿，没有本座的命令，不许踏出半步。”
他的背影挺得笔直，语气里听不出半分情绪，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收回手的瞬间，心有多涩。
凌霜看着他冷漠的背影，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连呼吸都带着疼。她咬着唇，不敢再出声，可眼泪却越掉越凶，最后竟忍不住，低低地啜泣起来。
殿内的暖灯明明灭灭，映着软榻上哭成泪人的小徒弟，也映着背身而立的师尊。他垂在身侧的手，攥得死紧，指节泛白。
月光悄悄溜进来，落在他微颤的肩头，无声地描摹着那份口是心非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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