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叙旧岁

顾妄转出重症监护室的那天，天朗气清

苏卿宁刚查完房，手里还拿着病历夹，就看见缉毒队的几个年轻队员簇拥着一张病床走过来

顾妄半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亮了许多，身上的管子已经撤得差不多了，只留了一根输液针

看见苏卿宁，他原本平淡的眼神瞬间亮了亮，朝她微微抬了抬下巴

队员们都是人精，见状纷纷识趣地找借口散开，只留下两人在病房里，空气安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鸟鸣

苏卿宁走过去，将病历夹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

指尖无意间碰到他的手背，温热的触感传来，两人都微微一顿

苏卿宁恢复得不错

她率先收回手，语气尽量平淡，却掩不住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顾妄看着她，喉结动了动，声音还有些沙哑

顾妄辛苦你了

苏卿宁我是医生

苏卿宁避开他的目光，伸手去整理床头柜上的药瓶

苏卿宁这是我的本职工作

顾妄却没打算放过她，目光灼灼地落在她的侧脸上

顾妄卿宁，七年里，我……

苏卿宁先喝口水吧

苏卿宁拿起一旁的温水，打断他的话，递到他手边

顾妄接过水杯，指尖不小心蹭到她的手指，两人又是一阵短暂的僵持

他喝了口水，才缓声道

顾妄我知道，当年我不告而别，你怨我

苏卿宁沉默着，没有说话

病房里的阳光落在她的发顶，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晕，她垂着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顾妄那年警校的录取通知来得太急，队里临时有任务，我来不及跟你解释

顾妄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懊恼

顾妄我怕你拦我，也怕自己会心软留下

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恳切

顾妄我从来没想过要丢下你，从来没有

苏卿宁的肩膀轻轻颤了颤

这些年，她无数次在深夜里揣测过他离开的原因，怨过，恨过，也偷偷盼过

可当真相真的从他嘴里说出来时，心里的那些委屈和不甘，却像是被温水慢慢化开了

苏卿宁我知道缉毒警的危险

她终于抬眼看向他，眼底有泪光闪动

苏卿宁我只是怕，怕你哪天出任务，就再也回不来了

怕他像那些新闻里的缉毒警一样，长眠在不知名的地方，连一块墓碑都没有

这句话，她憋了七年

顾妄的心猛地一疼，他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手，却又怕唐突了她

犹豫间，苏卿宁却主动伸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温热的触感交叠，七年的隔阂，仿佛在这一刻，尽数消融

顾妄这次任务结束，我申请调回本市了

顾妄看着她，眼神里满是郑重

顾妄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担惊受怕了

苏卿宁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那笑意很轻，却像春日的暖阳，一点点照亮了病房里的每一个角落

窗外的风吹进来，带着梧桐叶的清香

顾妄看着她的笑，只觉得心里一片柔软

他想，这场跨越了七年的等待，终究是值得的

白褂与警徽，从来都不是对立的

它们可以并肩而立，守着人间烟火，也守着彼此的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