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的临时营地,煤油灯的光昏黄摇曳
顾妄坐在折叠凳上,指尖捏着一张泛黄的信纸,笔尖悬在纸面上,迟迟未落
信纸的抬头,他写了又划,划了又写,最后只剩下两个字——卿宁
风从帐篷的缝隙里钻进来,带着戈壁滩的沙砾,刮得人脸颊生疼
明天凌晨的行动,是围剿那个流窜的毒枭团伙,对方手里有重武器
这注定是九死一生
队里的兄弟们都在写遗书,有的骂骂咧咧地交代身后事,有的红着眼眶给家人留话
顾妄看着信纸,喉咙发紧
他想写,七年前的雨夜,不是故意要走;想写,这些年,他从来没忘记过她;想写,他穿这身警服,从来不是为了什么英雄梦,只是想让更多人,能安安稳稳地和爱人相守
可他什么都写不出来
最后,他只写下一行字:
“我走的这条路,叫无悔”
“若有来生,换我等你”
落款是顾妄,日期被他刻意抹去
他将信纸折好,塞进贴身的衣兜,那里还放着那张被磨得模糊的合照
帐篷外传来集合的哨声,顾妄站起身,将警帽戴正,转身汇入夜色里的队伍
戈壁滩的风,吹得警服猎猎作响,像是一场无声的告别
同一时刻,市中心医院的急诊手术室,红灯亮得刺眼
苏卿宁穿着手术服,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被身旁的护士及时擦去
手术台上的病人,是个突发心梗的中年人,心率线几次跌到谷底,又被她硬生生拉了回来
无影灯的光,亮得晃眼
她握着手术刀的手,稳得没有一丝颤抖,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指尖的凉意,已经浸透了骨髓
三天前,她从同事口中听到边境缉毒行动的消息,说这次任务凶险,带队的警官姓“顾”
她没再问下去,只是那天起,她的口袋里,就多了一张写着字的便签
便签上的字,是她趁着深夜值班的间隙写的,只有一句:
“顾妄,你要平安”
她不敢写太多,怕自己泄了心底的牵挂
她是医生,救死扶伤是她的天职,可她也是个普通人,会怕,会等,会在深夜里,对着窗外的月亮,想起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
手术进行了六个小时
当病人的心率线终于趋于平稳时,苏卿宁几乎虚脱,被护士扶着走出手术室
她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摘下口罩,看着窗外泛起的鱼肚白,忽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那里和顾妄的衣兜一样,藏着一封没说出口的遗书,藏着一份隔着千山万水的,殊途同念
天边的光,一点点亮起来
一边是戈壁滩的生死一线,一边是医院的劫后余生
他们隔着万水千山,走在各自的路上,却怀揣着同一份,对生的执念,对彼此的惦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