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砸在缉毒大队的玻璃窗上，混着霓虹灯的光，晕开一片模糊的红
顾妄扯开防弹背心的粘扣，血腥味混着雨水的潮气往鼻尖钻
小臂上的伤口刚被队医简单处理过，纱布洇出一点暗紫
他摸出手机，锁屏壁纸上的照片被磨得有些模糊——是七年前的梧桐道上，苏卿宁踮着脚给他别校徽，笑眼弯弯，发梢蹭过他的下颌
队里的座机突然响了，刺耳的铃声划破深夜的寂静。顾妄接起，听筒里传来值班同事急促的声音：
“顾队，刚送来个毒贩拒捕时受了重伤，市中心医院那边人手不够，点名要你过去做笔录，人现在在急诊手术室。”
顾妄皱了皱眉，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雨幕里，警车的灯红蓝交错，晃得人眼睛发疼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七年前那个夏天
也是这样一场瓢泼大雨，他攥着警校的录取通知书，浑身湿透地站在女生宿舍楼下
苏卿宁撑着伞下来，白色的连衣裙沾了泥点，她看着他手里的通知书，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
苏卿宁顾妄，缉毒警是什么？
苏卿宁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
她的声音发颤，雨水顺着伞骨滴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
苏卿宁我不能看着你去赌命
顾妄卿宁，这是我的理想
顾妄的声音喑哑，他想去拉她的手，却被她躲开
苏卿宁你的理想里，从来没有我
苏卿宁转身跑进雨里，伞被风吹得翻了面，她没有回头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好好说话
后来顾妄去了警校，断了所有联系
再听到苏卿宁的名字，是从队里的闲聊里——她成了市中心医院最年轻的心胸外科医生，一把手术刀，救了无数人
急诊室的灯亮得刺眼
顾妄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走出来，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他记了七年
苏卿宁摘口罩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他小臂的纱布上，又迅速移开，声音冷淡得像冰
苏卿宁病人还在昏迷，暂时不能做笔录
苏卿宁你要是等不及，可以明天再来
顾妄的喉结动了动，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只挤出一句
顾妄苏医生，好久不见
苏卿宁的睫毛颤了颤
她低头整理病历夹，指尖泛白
苏卿宁顾警官，公事公办
走廊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护士小跑过来
护士苏医生，3床病人血压下降了！
苏卿宁应了一声，转身就走，白大褂的下摆擦过顾妄的手臂，带着消毒水的味道
顾妄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雨水从他的发梢滴下来，落进衣领里，凉得刺骨
深夜的急诊室人来人往，哭声、仪器的滴答声、医生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
顾妄找了个靠窗的长椅坐下，看着窗外的雨
他想起七年前，苏卿宁趴在他的肩头，说以后要一起开一家小诊所，守着一方小院，看日出日落
那时候的天很蓝，梧桐叶沙沙作响，他们以为，日子会永远这么安稳
可他还是选了一条布满荆棘的路
不知过了多久，急诊室的灯灭了
苏卿宁走出来，脸上带着疲惫，眼底有淡淡的青黑
她看见顾妄还在，愣了一下
苏卿宁病人醒了
她走过去，把一份病历递给他
苏卿宁可以做笔录了，不过别太久，他刚脱离危险
顾妄接过病历，指尖碰到她的，两人同时缩回手
顾妄谢谢
他低声说
苏卿宁没说话，转身要走，却被顾妄叫住
顾妄卿宁
她的脚步顿住
顾妄当年的事，对不起
顾妄的声音很轻
顾妄我知道，我欠你一句解释
苏卿宁背对着他，肩膀微微发抖
过了很久，她才转过身，眼里有泪光闪烁，却带着倔强
苏卿宁顾妄，我不是不理解你的理想，我只是……怕再也等不到你回家
顾妄的心像被什么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他看着眼前的人，七年时光，磨去了她的稚气，却磨不掉眼底的温柔
顾妄我现在，能平安回家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
顾妄苏卿宁，我的理想里，一直有你
顾妄从始至终，从未变过
雨还在下，急诊室的灯透过玻璃窗，落在两人身上
苏卿宁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看着他七年未变的眼神，终于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
顾妄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拭去她脸颊的泪
苏卿宁行了……破镜难圆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
天边泛起一点微光，黎明，快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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