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县的雨,带着山涧的寒气,缠了整整三天。
顾深坐在颠簸的警车后座,指尖敲着膝盖上的卷宗。卷宗里记录着三起死亡案:死者都是男性,死状相同——面色青紫,瞳孔放大,像是看到了极度恐怖的东西,身上没有任何外伤,法医鉴定为“急性心脏骤停”。
诡异的是,三个死者生前都声称见过“阴兵”。
“顾队,前面就是分水岭了,过了这道山,就到云水县界。”开车的老刑警王勇咂咂嘴,“这地方邪乎得很,当地人说,那阴兵是几十年前打仗死在山里的兵,怨气太重,每逢月圆就出来‘借道’,谁撞见谁倒霉。”
顾深抬眼看向窗外,雨幕中的山影像蛰伏的巨兽,黑黢黢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王哥,我们是警察,讲证据。”
王勇嘿嘿笑了两声,没再说话。
车刚过分水岭,雨突然停了。一轮圆月从云缝里钻出来,清辉洒在盘山公路上,把路面照得发白。顾深正翻着卷宗,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嗒、嗒、嗒……”
像是马蹄踏在石板上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还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脆响,整齐划一,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你听到了吗?”顾深问。
王勇脸色一白,猛地踩下刹车:“是……是阴兵!”他手忙脚乱地熄了火,摇上车窗,“不能看!赶紧低下头!”
顾深皱眉,没听他的,反而降下车窗往外看。
公路前方的山坳里,隐约有一队人影在移动。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模糊的甲胄轮廓,手里似乎还握着长矛,正沿着山路缓缓前行。马碲声、脚步声、甲胄摩擦声越来越清晰,甚至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硝烟和血腥味。
可诡异的是,那些人影没有影子,月光穿过他们的身体,在地上投下一片空荡荡的白。
顾深的心脏猛地一缩——这不是幻觉。
他正想拿出手机拍照,手腕突然被一只手抓住。王勇脸色惨白,声音发颤:“顾队!千万别照!冲撞了阴兵,我们都得死!”
就在这时,那队人影突然停下了脚步。最前面的一个“人”缓缓转过头,头盔下似乎没有脸,只有一片漆黑,却像有视线扫了过来,落在顾深的车窗上。
顾深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天灵盖,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僵硬。
“走!快走!”王勇发动汽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警车疯了似的往前冲,把那诡异的声音甩在身后。
直到车子冲进云水县派出所的院子,两人才敢大口喘气。王勇抹着冷汗:“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这么近撞见……顾队,你刚才差点就……”
顾深没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的手腕——刚才被那道“视线”扫过的地方,留下了一块淡淡的青痕,像被冰锥划过一样凉。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一片漆黑,刚才没来得及拍下任何东西。
这时,派出所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油纸伞,伞上还滴着水。男人眉眼温和,看到顾深,微微颔首:“你好,我是谢临,来看王警官的。”
王勇看到他,像是看到救星:“小谢先生!你可来了!正好,顾队刚……”
谢临的目光掠过顾深的手腕,眼神微变,打断道:“王警官,我这次来,是想问问关于‘阴兵借道’的事。听说,又有人出事了?”
顾深抬眼看向谢临,这个男人身上有种奇怪的气质,温和中带着一丝疏离,尤其是他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什么。
“你信这些?”顾深冷声问。
谢临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块旧怀表,打开,里面没有指针,只有一块刻着符文的铜片:“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在杀人。”
怀表打开的瞬间,顾深手腕上的青痕突然泛起一阵刺痛,像被火灼了一下。
他看着谢临手里的怀表,又想起山坳里那队没有影子的“阴兵”,第一次对自己信奉的“证据”产生了动摇。
这个云水县,藏着的秘密,恐怕比卷宗里记录的要可怕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