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距离

洛未晞站在依旧喧闹的舞台边缘，握着手机，目光还在礼堂后排的阴影里徒劳地搜寻。心脏跳得有点快，不是因为刚才演出的紧张，而是因为那条简短的消息。

「嗯，看到了。演得还行。」

陶延来了。他真的来了。

那个只存在于手机屏幕另一端、用文字和她斗嘴、偶尔流露出一点不着痕迹的关心的家伙，刚才就坐在这个礼堂的某个角落，确确实实地看到了她。

她收起手机，转身帮着其他人收拾道具，思绪却一圈圈荡开去。他看到她念台词时僵硬的表情了吗？肯定看到了。那个讨厌鬼，一定又在心里笑话她了。可是……他来了。这个信息，比任何直接的夸奖都让她觉得……嗯。有点高兴。

另一边，陶延已经走到了回家的路上。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散了他从礼堂带出来的、那点属于洛未晞的热闹气息。他步伐很快，仿佛要甩掉什么。

陶旭正在家里的小厨房煮面，听到开门声，探出头：“哥，你没去便利店？”

“跟人换班了。”陶延换下鞋，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没再多说。

但陶旭还是捕捉到了什么。他太熟悉对方了：哥哥的身上，没有带回往常那种做完兼职或独自外出后的寒气，反而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着的、微妙的躁意。像平静海面下暗涌的波澜。

“是去见洛未晞了？”陶旭端着两碗清汤面走进来，小心地问：“我知道她有演出。”

陶延动作顿了一下，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接过了碗。

陶旭不再问了，安静地坐在旁边吃面。他能感觉到，哥哥此刻的心情很复杂。那种复杂里，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名为“愉悦”的成分，这让他稍稍安心。他已经很久没在哥哥身上感受到任何正向的情绪波动了。

陶延沉默地吃着面，脑子里反复回放的，却是舞台上洛未晞那张在强光下有些模糊、却异常生动的脸。以及，她发现自己来了之后，那种惊讶又带着点小得意的反应——即使隔着整个礼堂，他也能从她瞬间亮起的眼神和下意识寻找的动作里感觉到。

真蠢。他在心里评价，却又无法控制地记住每一个细节。

这种不受控的专注让他感到危险。他习惯了掌控自己的生活节奏，掌控与他人的距离。网络是安全的缓冲带，使他可以躲在文字后面，游刃有余。但现实中的惊鸿一瞥，打破了这个平衡。她的存在变得前所未有的具体，具体到仿佛能闻到阳光晒过校服的味道。

夜色渐浓，陶延坐在窗边，看着外面零星的灯火。也许……也许，真的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合理的、自然的、不至于惊吓到她，也不会让他自己显得突兀狼狈的契机。

一步就好，让他能够离她稍微近那么一点点，感受到那份真实的光和热，而不是仅仅和她在手机上沟通。

他需要一道梯，或者一架桥，哪怕看起来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