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9号这天,天还没亮,训练室的灯就亮了。
陈奕恒醒来时,枕头边放着的旧手机震了震——是日历提醒,今天是他的十九岁生日。
他盯着屏幕上的数字,指尖摩挲着那个磨损的战队手机壳,心里轻轻晃了一下。去年今天,他还在异国他乡的写字楼里加班,对着电脑屏幕上的赛事直播,偷偷切了个小蛋糕。今年回来了,本该不一样的,可他没跟任何人说。生日而已,从小到大也没怎么隆重过,更何况,他偷偷盼着的那个人,怕是连今天是什么日子都忘了。
训练赛的氛围从早上就透着一股子低气压。对手是积分榜前三的强队,战术被克制得死死的,眼看就要被一波带走,张桂源的额角都渗了汗。陈奕恒站在他身边,刚想开口指出走位的疏漏,就见张桂源头也不抬地啧了一声,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语气带着点焦灼的急促:“等一下啊宝宝,我打完这把再来陪你,这把快输了。”
尾音带着点下意识的撒娇,却没半点多余的心思分给旁边的人。
陈奕恒的话卡在喉咙里,指尖的战术笔顿了顿。他看着张桂源紧绷的侧脸,看着屏幕上不断减少的水晶血量,到嘴边的“生日快乐”又咽了回去。也是,输了比赛,谁还有心思管他的生日。
一整天,张桂源都被训练赛的颓势缠着。复盘的时候,他皱着眉盯着战术板,连陈奕恒递过去的水都只是随手接了放在一边;中午吃饭,他扒拉了两口就又冲回训练室,嘴里念叨着“得把那个打野的破绽摸透”;傍晚训练结束,陈奕恒叫住他,想说句什么,张桂源却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钻进了战术分析室。
夕阳西下的时候,陈奕恒一个人走出了训练基地。
重庆的晚风带着嘉陵江的潮气,吹得人鼻尖发酸。他沿着江边慢慢走,脚下的石子被踢得滚来滚去,发出细碎的声响。江面上的船灯亮了,星星点点的,像极了去年他在国外看到的霓虹灯。
原来,他还是会期待的。期待一句“生日快乐”,期待一个拥抱,期待张桂源哪怕只是瞥他一眼,说句“今天别不开心”。
可没有。
眼眶有点热,陈奕恒抬手揉了揉,指尖触到一点湿意。他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轻轻耸动了一下。只有在没人的时候,他才敢露出这点狼狈。在外人面前,他是运筹帷幄的陈教练,是不肯示弱的陈奕恒,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十九岁的这一天,他有多委屈。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杨博文发来的消息:【在哪呢?回来吃饭,基地订了火锅。】
陈奕恒吸了吸鼻子,擦干眼角的泪,回了个【马上到】。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对着江面扯了扯嘴角,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回到基地的时候,训练室的灯是灭的,走廊里静悄悄的,连平时吵吵闹闹的左奇函都没了声音。陈奕恒皱了皱眉,心里有点疑惑,伸手去摸墙上的开关。
就在他的指尖快要碰到开关的瞬间——
“啪”的一声,灯光骤然亮起。
“Happy birthday!”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炸开在耳边,杨博文和左奇函举着彩喷,彩带簌簌地落在他的头发上。队友们站在两侧,手里拿着荧光棒,笑得一脸灿烂。
而人群最前面,张桂源抱着一束巨大的花,正看着他笑。
那束花很特别,一半是热烈的红玫瑰,一半是洁白的茉莉花,两种花香交织在一起,浓郁又清新。张桂源快步走过来,把花塞进他怀里,声音带着点不好意思的沙哑:“生日快乐,陈奕恒。”
陈奕恒抱着花,愣在原地,鼻尖的酸意又涌了上来。他看着张桂源眼底的笑意,看着桌上那个印着战队队标的蛋糕,看着周围队友们真诚的笑脸,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上午没空理你是故意的。”张桂源挠了挠头,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输比赛也是演的,就是想骗你出来,给你个惊喜。”
左奇函凑过来,拍着他的肩膀嚷嚷:“陈教练,生日快乐!我们可是瞒了你好几天!张桂源为了这束花,跑了三家花店才凑齐玫瑰和茉莉!”
陈奕恒低头看着怀里的花,玫瑰的刺蹭到了掌心,有点疼,却又暖得发烫。他抬起头,看向张桂源,眼底的湿意再也藏不住,却弯起了嘴角。
“谢谢。”他说,声音轻轻的,却带着从未有过的柔软。
蛋糕上的蜡烛被点燃,火光摇曳,映着每个人的笑脸。十九岁的晚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嘉陵江的水汽,也带着满室的花香。
陈奕恒闭上眼睛,默默许愿。
愿望很简单——
希望以后的每一个生日,都能和眼前这群人,和身边这个人,一起度过。
蜡烛的火光在陈奕恒眼底跳跃,暖黄的光晕把他泛红的眼角衬得格外柔软。队友们围在旁边起哄,七嘴八舌地喊着“许愿许愿”“快点吹蜡烛”。
这个时候,张桂源突然冒出来提了个建议,要不大家蹭蹭我们小福星的运气,一起闭上眼许个愿吧,大家都笑着答应了,全都闭上眼睛,陈奕恒在闭上眼睛那一刻,看到张桂源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他就知道准备好事
陈奕恒闭着眼,把那句“年年岁岁,都想和你在一起”在心里默念了三遍,刚要睁开眼,嘴唇忽然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很轻,像羽毛拂过,带着张桂源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他猛地睁眼,就看见张桂源飞快地退回去,耳根红得快要滴血,却还梗着脖子,假装没事人一样喊:“愣着干嘛?吹蜡烛啊!”
旁边的左奇函眼尖,嗷一嗓子喊出来:“我靠!张桂源你偷亲!犯规了啊!”
杨博文也跟着起哄,伸手去勾张桂源的脖子:“可以啊你小子,够胆啊!”
队友们瞬间闹作一团,口哨声和笑声差点掀翻屋顶。陈奕恒看着张桂源手忙脚乱地躲着队友的调侃,看着他耳尖的红一路蔓延到脖颈,忽然低笑出声。
他俯身,一口气吹灭了所有蜡烛。
黑暗降临的瞬间,他伸手拽过张桂源的手腕,在众人的惊呼声里,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没亲够。”
张桂源的身体瞬间僵住,连呼吸都漏了半拍。
下一秒,灯光重新亮起,陈奕恒已经松开手,端起旁边的蛋糕,笑得一脸无辜:“分蛋糕了,谁要最大块的?”
只有张桂源知道,刚才那一秒的黑暗里,陈奕恒的指尖划过他的掌心,带着滚烫的温度,像一道燎原的火,烧得他整颗心都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