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渡

江北机场的出口，雨丝还在淅淅沥沥地飘着，沾在发梢上，带来一点凉丝丝的触感。陈奕恒拖着行李箱走出航站楼，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无奈的笑，轻轻摇了摇头。

他早有准备似的，从背包侧兜掏出一把黑色的折叠伞，“咔哒”一声撑开。伞面不大，刚好遮住他半个身子，露出的小臂线条流畅，卫衣的帽子扣在头上，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大半张脸都埋进了口罩里。

他混在来往的人流里往前走，脚步不疾不徐。身高腿长的优势太过明显，即便裹得严实，还是惹来不少侧目。旁边两个扎着马尾的女生压低了声音议论，语气里满是好奇：“天呐，那个男生好高啊，看身形也太正了吧，不会是哪个低调出行的明星吧？”

陈奕恒充耳不闻，耳机里放着战队夺冠时的应援曲，熟悉的旋律在耳边流淌，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朝着记忆里那个烂熟于心的方向——XX电竞俱乐部。

俱乐部的前台还是熟悉的装修风格，暖黄色的灯光亮着，前台小姐姐正低头整理文件。陈奕恒走过去，指尖敲了敲台面，声音隔着口罩，有点闷：“你好，我是之前退役的队员，回来看看队友。”

前台小姐姐抬起头，打量了他两眼，刚想开口核实身份，就见陈奕恒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属徽章。徽章被摩挲得发亮，上面刻着战队的队标，还有一行小字——“永不言弃”。

这是只有老队员才有的纪念徽章。前台小姐姐立刻了然，笑着点了点头：“好的，您请进。”

陈奕恒道了声谢，转身往里走。身后传来前台和同事的小声嘀咕：“哎，这是谁啊？看着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了。”“不知道啊，不过能拿出老徽章的，肯定是以前的核心队员吧？”

陈奕恒的脚步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没回头，沿着走廊往里走，训练室的方向隐约传来键盘敲击的噼里啪啦声，还有杨博文带着点严肃的声音，似乎在讲解新的战术思路。

训练室的门是单向玻璃，从外面能看得一清二楚。陈奕恒放轻脚步走过去，贴在玻璃上往里看。

杨博文站在战术板前，手里拿着记号笔写写画画，队员们都低着头，听得格外认真。训练室的空调温度刚好，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落在每个人的发顶，暖洋洋的。张桂源坐在最里面的位置，侧脸对着玻璃，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操作着，眉头微微蹙着，专注得厉害。

陈奕恒看着看着，嘴角的弧度慢慢扩大，露出一个久违的、温柔的笑容。他在心里轻轻叹一句：真好啊。

这样的画面，他想念了整整一年。

他没打算进去打扰，只静静看了一会儿，便准备转身离开。却没料到，刚一转身，就和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对方手里拎着两个矿泉水瓶，大概是刚从茶水间回来，被他撞得踉跄了一下，水瓶差点脱手。

“抱歉抱歉！”张桂源连忙稳住身形，伸手扶住陈奕恒的胳膊，声音带着点歉意，“没看路，你没事吧？”

陈奕恒的心脏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他能闻到张桂源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他怕自己一开口，声音就会泄露情绪，更怕自己的突然出现会打乱张桂源的节奏。于是他飞快地低下头，点了点下巴，没敢说话，甚至没敢抬头看他一眼，扶着对方胳膊的手松开，脚步匆匆地往反方向走，几乎是落荒而逃。

张桂源扶着墙站稳，手里的矿泉水瓶还在微微晃动。他看着那个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愣在了原地。

那个背影……太熟悉了。

宽肩窄腰，走路的姿势，甚至连卫衣的款式，都像极了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

是他吗？

张桂源的心跳骤然加速，脚步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两步，想追上去看个究竟。

“源子！愣着干嘛呢！该你演示连招了！”训练室里传来杨博文的喊声。

张桂源猛地回过神，攥着矿泉水瓶的手指泛白。他回头看了眼训练室的方向，又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心里的疑惑像潮水般涌上来，却又不敢深想。

他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转身走回训练室，只是坐下的时候，眼神却忍不住往门口飘。

那个背影，到底是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