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吃饱后没走几步就被几个职高的堵在了巷口。为首的正是暑假被他揍过的黄毛，脸上还带着疤，眼神阴恻恻的：“宋屿，别以为你能横一辈子，今天这账，得算算。”

宋屿扯了扯松垮的领口，左耳的银钉在夕阳下闪了闪，半点没慌，反而勾起嘴角笑了：“怎么，暑假的教训还不够？”

话音未落，黄毛就挥着拳头冲了过来。宋屿侧身躲开，抬脚踹在对方膝盖上，动作干脆利落，带着股野劲儿。旁边几个人见状，立刻围了上来，拳头棍棒招呼过来。宋屿寡不敌众，胳膊上挨了一下，火辣辣地疼，却依旧没退，揪住一个人的衣领，把人狠狠掼在墙上。

“你们有本事就单挑，这多人打我们两个?合适吗！”黎阳抄起木棍加入其中。

巷口的动静不小，刚走出校门的陆萧燃脚步顿住。

他站在巷口的阴影里，目光落在缠斗的人影上。宋屿的黑色书包掉在地上，白色校服衬衫被扯得歪歪扭扭，嘴角破了皮，渗着血丝，却依旧像头桀骜的小兽，眼神狠戾，半点不肯认输。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他汗湿的发梢上，竟透着几分狼狈的张扬。

陆萧燃的指尖微微蜷了蜷，握着书包肩带的力道紧了紧。

他见过宋屿在教室里散漫的样子，见过他在红榜前被人簇拥的样子，却从没见过这样的宋屿——浑身是刺，带着不顾一切的狠劲，像被激怒的困兽，连眼底的光都带着戾气。

黄毛抄起一根木棍，朝着宋屿的后背狠狠砸下去。

宋屿听见风声，却来不及躲。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警察来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黄毛的动作猛地顿住，几个人瞬间慌了神，对视一眼，骂骂咧咧地扔下棍子，扶起地上的人就跑，转眼就没了踪影。

巷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宋屿粗重的喘息声。他转过身，看见站在巷口的陆萧燃。对方依旧穿着一丝不苟的校服，领口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落在他渗血的嘴角，停留了半秒。

宋屿抹了把嘴角的血，扯出一个痞气的笑：“谢了，同桌。”

陆萧燃没说话，只是走过去，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包，递给他。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宋屿的手背，一片滚烫。

宋屿接过书包，指尖蹭过陆萧燃微凉的手指，愣了一下。

宋屿接过书包，指尖还残留着陆萧燃指尖的微凉，他低头掸了掸校服上的灰，嘴角的血渍看着有些刺眼。

“走了。”他含糊地说了一句，转身就要往巷子外走，胳膊却因为刚才挨的那一棍，动一下就钻心地疼。

“屿哥没事吧。”黎阳扶住他。

好巧不巧，黎阳妈妈正好打过电话。

“死孩子，这么晚又在哪疯玩呢！再不回来打断你的腿！”吼完就挂了。

黎阳被吼得耳膜生疼。“屿哥，你能自己走吗，要不我扶你去医院看看？”

“快滚吧，不然你的腿就保不住了，我没事。”

“好吧，那你小心点，拜拜屿哥！”

“嗯。”

陆萧燃的脚步却没动，目光落在他垂着的胳膊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蹙：“先去药店。”

宋屿愣了一下，偏头看他，夕阳落在陆萧燃的侧脸，把他冷淡的眉眼熨得柔和了些。他扯了扯嘴角，想装没事人：“这点小伤，不用。”

“会发炎。”陆萧燃的语气很淡，却带着点不容置喙的意味，说完便率先迈步，朝着巷口那家亮着灯的药店走去。

宋屿看着他的背影，耳廓莫名有点发烫，他摸了摸鼻子，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药店的阿姨戴着老花镜，看见宋屿嘴角的伤和胳膊上的淤青，顿时皱起眉：“这孩子，又打架了？”

宋屿没吭声，陆萧燃却已经熟门熟路地走到货架前，拿了碘伏、棉签和活血化瘀的药膏，又转身去收银台付了钱。

宋屿看着他的动作，忽然觉得有点不自在，摸了摸左耳的银钉：“我自己来就行，钱……”

“不用。”陆萧燃打断他，把东西递过来，又指了指旁边的长椅，“坐下。”

宋屿依言坐下，刚想拧开碘伏的瓶盖，手腕就被陆萧燃轻轻按住。对方没说话，只是拿过他手里的棉签，蘸了点碘伏，低头小心翼翼地擦拭他嘴角的伤口。

指尖的力道很轻，带着碘伏的凉意，宋屿的呼吸莫名乱了一拍。他能闻到陆萧燃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混着药店的药香，竟一点也不呛人。

“嘶——”棉签碰到伤口时，宋屿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陆萧燃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他，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无奈：“忍忍。”

宋屿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的睫毛。那睫毛很长，垂下来的时候，像两把小扇子，轻轻扫在眼睑上，看得人心里痒痒的。

处理完嘴角的伤，陆萧燃又拿起药膏，挤在指尖，轻轻揉开，敷在宋屿胳膊的淤青处。他的掌心带着微凉的温度，揉按的力道恰到好处，缓解了不少疼意。

宋屿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忽然鬼使神差地开口：“陆萧燃，你怎么……这么会处理伤口？”

陆萧燃的动作顿了顿，声音很轻：“以前练过体育，经常磕磕碰碰。”

宋屿哦了一声，没再问。

走出药店时，天色已经擦黑，橘红色的晚霞褪成了淡淡的灰紫。

宋屿的胳膊被药膏敷过，灼痛感轻了不少，他单手插在裤袋里，脚步慢吞吞的，和陆萧燃并肩走着，两人之间隔着半步的距离。

“今天谢了。”宋屿先开了口，声音比平时低了点，左耳的银钉在暮色里闪了闪，“还有，药膏的钱我明天还你。”

陆萧燃侧头看了他一眼，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眉眼间的清冷：“不用。”

“那不行。”宋屿扯了扯嘴角，“我宋屿不欠人情。”

陆萧燃没再反驳，只是看着前方延伸的巷子，脚步放得很慢：“你经常打架？”

这话问得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宋屿愣了愣，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嗤笑一声：“那帮人找事，总不能站着挨打。”

“没必要这么认真。”陆萧燃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点认真，“受伤了，疼的是自己。”

宋屿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自从寄人篱下，变成人人口中的坏学生，就很少人关心过他，宋屿还有点不习惯，憋了半天只说了个“嗯”字。

陆萧燃的脚步顿了顿，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递到宋屿面前。是薄荷味的，糖纸在路灯下泛着淡淡的光。

“含着，”陆萧燃的声音很淡，“嘴角的伤，别总舔。”

宋屿看着那颗糖，又看了看陆萧燃的手，指尖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手背。他犹豫了一下，接过来，指尖碰到陆萧燃的指腹，微凉的触感，像夏天的冰汽水。

他撕开糖纸，把薄荷糖塞进嘴里，一股清凉的味道瞬间漫开，压住了嘴角的血腥味。

“你还随身带糖？”宋屿含着糖，声音有点含糊。

“防低血糖。”陆萧燃收回手，继续往前走，脚步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