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的喧嚣被抛在身后，几人踩着斑驳的树影往教学楼走。风卷着桂花的甜香，绕着苏月柠的发梢打转，她听着身后江肆和季风拌嘴的声音，偶尔回头瞥一眼，总能撞上谢辞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慌忙转回来时，耳尖已经悄悄发烫。
回到教室时，午休的铃声刚巧响过。窗外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筛下细碎的光斑，落在并排的课桌上、摊开的课本上，也落在趴在桌角补觉的同学发顶。教室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几声均匀的呼吸。
谢辞径直走回自己的座位，将书包随意往两人共用的桌洞里一塞，便侧身趴在了桌上。他没像其他人那样立刻睡着，胳膊肘抵着桌面，侧脸枕在小臂上，目光不用越过任何课桌，就能直直落在身旁苏月柠的侧影上。女孩的马尾辫松松地垂着，随着她握笔演算的动作轻轻晃，阳光在她发梢镀了一层柔和的金边，看得他心头软软的。不知过了多久，倦意漫上来，他才缓缓阖上眼，连梦里都是她低头写字时，鼻尖微微蹙起的认真模样。
苏月柠写完两道数学题，指尖微微发酸。她揉了揉手腕，抬头看了眼窗外，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倦意也跟着涌了上来。她把练习册轻轻合上，小心翼翼地趴在桌子上，脸颊贴着微凉的桌面，还不忘往谢辞那边挪了挪胳膊，生怕占了他的位置，没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谢辞醒了。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视线第一时间就黏在了身旁的女孩身上。
苏月柠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嘴角还微微抿着，像是梦到了什么甜事。
他的眼神瞬间柔得能掐出水来，平日里的散漫和疏离荡然无存，只剩下藏不住的温柔。
他偏头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分针正慢悠悠地往上课时间挪，还有五分钟就要打预备铃了。
谢辞没起身，就那么侧着身子，声音压得极低极低，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像是怕惊扰了她的好梦：“苏月柠，起床了，要上课了。”
这话刚落，坐在前桌的夏宁柚刚醒，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恰好听见了这句。
她猛地僵住，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我靠？这是谢辞能发出来的声音？
夏宁柚偷偷回头，看见平日里拽得二五八万的谢辞，正侧趴在桌上盯着苏月柠，眼神软得离谱，跟他平时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心里咯噔一下，瞬间了然：完了完了，谢辞肯定是喜欢柠柠，没跑了！
谢辞见苏月柠没动静，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还是没醒。
他心一横，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露在外面的胳膊，又轻轻拍了拍：“醒醒啦，要上课了。”
苏月柠被这轻柔的力道晃醒，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眼前还带着点睡意朦胧的雾气。
一睁眼，就撞进了近在咫尺的、谢辞满是温柔的眼眸里。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点散漫和疏离的眼睛，此刻像盛着一汪春水，看得她心头一跳。
她像是被烫到一样，飞快地挪开目光，脸颊却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连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点不易察觉的颤音：“哦……哦，知道了。”
谢辞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嘴角悄悄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快得让人抓不住。
清脆的上课铃划破了走廊里的喧闹，拖着尾音在教学楼的上空荡了两圈。
第一节课是体育课，原本还赖在教室门口磨蹭的男生们瞬间来了精神，勾肩搭背地往操场冲，女生们则三三两两挽着手，踩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跟在后面。
大家很快在指定的区域站好队，体育老师拿着点名册走过来，扫了一眼闹哄哄的人群，扯着嗓子喊：“先绕着操场跑两圈，跑完自由活动！”
指令刚落，抱怨声就此起彼伏地冒了出来，却还是没人敢违抗，一群人慢吞吞地迈开步子。
冬日的风带着点凉意，吹在脸上不算冷，可两圈跑下来，还是有人喘着粗气扶住了膝盖，额角沁出了薄薄的汗。
江肆甩了甩发麻的胳膊，凑到谢辞身边，冲不远处的篮球场抬了抬下巴：“要不要去打篮球？”谢辞抬手擦了擦鼻尖的汗，眉梢一挑：“行，再叫几个人一起。”
江肆立马来了劲，先拽住了正蹲在地上系鞋带的季风，又跑过去招呼了几个平时常一起打球的男生。
几个人正说着，旁边突然传来一阵起哄声——和他们同节体育课的高二四班男生靠在篮球架上，冲这边喊：“哎，要不要来场比赛？输了的请喝汽水！”谢辞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散漫的笑，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底气：“行啊，输了可别赖皮。”
这话瞬间点燃了两边的气氛，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篮球场走，身后乌泱泱跟了一大片看热闹的，有本班的，也有四班的，脚步声和嬉笑声混在一起，热闹得很。
苏月柠原本正和夏宁柚站在操场边的梧桐树下歇着，听到要打篮球赛的消息，眼睛亮了亮，也跟着人流往球场的方向挪。
夏宁柚瞅了瞅头顶明晃晃的太阳，又看了看苏月柠攥得紧紧的衣角，伸手戳了戳她的胳膊：“走，去小卖部买瓶水吧，不然在太阳底下看半天球，渴都渴死了。”苏月柠立马点头，脚步轻快地跟着她往小卖部走。
两人各买了一瓶冰镇的矿泉水，拧着瓶盖往球场走的时候，场上已经打得热火朝天了。篮球在地上弹起又落下，发出“咚咚”的声响，男生们的呐喊声此起彼伏。夏宁柚咬着瓶盖，看着场上灵活运球的谢辞，笃定地说：“有谢辞在，四班肯定赢不了。”
苏月柠的目光黏在谢辞的身影上，听到这话才回过神，疑惑地歪头：“为什么？他打球很厉害吗？”“那当然了，”夏宁柚激动的说“上次和二班打，他一个人就投进好几个三分球，把二班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苏月柠了然地点点头，心跳却莫名快了半拍。
夏宁柚突然凑近她，手肘轻轻撞了撞她的胳膊，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调侃：“说，你是不是喜欢谢辞啊？”
苏月柠的脸“唰”地一下红了，慌忙推了她一把，压低声音：“你别乱说……我跟你说的话，你可不能和别人讲啊。”
夏宁柚立马举起手做发誓状：“放心，到了我这儿的话，就跟进了保险箱似的，绝对传不出去。”
苏月柠这才松了口气，犹豫了几秒，还是凑近夏宁柚的耳朵，小声把自己转来这所学校的缘由说了出来——她是为了谢辞，才跨越了大半个城市，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进了这所陌生的学校。
夏宁柚听完，眼睛瞪得溜圆，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为了他，居然跨越了大半个城市啊……”苏月柠红着脸点了点头，耳尖都染上了一层薄红，像熟透的樱桃。
就在这时，场上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球赛结束了。果不其然，是苏月柠他们班赢了。
男生们勾着肩往场边走来，额头上的汗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淌，透着一股少年独有的蓬勃朝气。苏月柠攥着手里的矿泉水瓶，正和夏宁柚说着话，没注意到谢辞正朝这边走过来。
突然，手中一轻，她愣了愣，低头一看，手里的矿泉水瓶已经不见了。
再抬头时，就撞见谢辞仰头喝水的模样。阳光落在他的侧脸，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滚动了两下。苏月柠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慌忙开口：“这、这瓶水是我的……”
谢辞听到声音，喝水的动作顿了顿，缓缓放下瓶子，瓶身上沾了他的唇印。
他微微弯下腰，目光落在苏月柠泛红的脸颊上，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要不要我赔你一瓶？”
苏月柠的脸更红了，连忙摆手，声音细若蚊蚋：“不、不用了……”
这一幕刚好被旁边的夏宁柚看得清清楚楚，她眼疾手快地掏出兜里的手机，“咔嚓”一声拍下了这张照片，又手忙脚乱地把手机塞回口袋里，心里暗暗嘀咕：幸好没被老师看见，不然带手机来学校，肯定要被没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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