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个人的假期
2020年一月，北京朝阳。是辛乐乐，疫情时期连考两年的女孩，终于从河南考入北京，一个朝阳区不知名的工业大学里金融系大一学生。
水水“没有黄牛票，D字头和快车票都没有买到”寝室里的老大水水叹气说，她是武汉的，我是郑州的，其实离得很近。现在距离春节还有十六天。
辛乐乐，我“亲。你是不是黄牛。我需要你“我大声的套近乎，对方挂了电话。
水水“太难了。我爹妈都有自己的新家，回去也没意思。他们都有新家和孩子”水水和我说，其实我也是，爹妈离婚了，我这个19岁的大女儿显然是尴尬的存在。外婆是上海人，据说当年家庭背景太复杂，于是我们全家来到了河南，没被那场剃光头挂烂鞋的大上海被活活整死。外婆出生于48年，我记忆里她和我父母不怎么和睦，我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她就回到上海，好像是政府补贴了一些他们家的老房子，父亲一直惦记着，但是外婆没有要几万块的补贴，她只是要了临街的铺面房。
“囡囡，怎么想起来给外婆打电话？”我绝望的和这个不怎么熟悉的老太太打电话，外公去世于我出生那年，此后她一直自己独居在上海。
辛乐乐，我“没事，就是想你了。跟您打个电话，看看您过年怎么过？”其实我想说，我不想回家，想找个借口去看她，之后早早回宿舍。其他学生都想早回家但我不想。这十几年我一直活在父亲的辱骂和无休止的“我都是为你好”的控制中，他是医生诊断出的双相抑郁症，身边的人都从结节变成癌症。母亲收入不高，再婚后经济很困难，有车贷房贷，现在喘气都觉得浪费钱。
“囡囡，你母亲现在有新家了，要不然来陪外婆过节吧”我大赦一样，终于有借口不回父母“家”了。
辛乐乐，我“外婆，我看行，您要不要我买点北京的特产带给你”我问，这是实话。外婆不富裕，她是上海人爱吃甜的。
“不要了，你看看机票吧，找个最便宜的，我给你出机票钱”外婆呵呵笑着说。我知道她这些年都是靠早些年上海乌鲁木齐路一个老房子租金过活，据说她家里曾经有一栋楼，妈妈说过，那是小的只能做早餐的那种店面。我父母和她关系很差，所以他们很少讲老人家的事情。
辛乐乐，我“除夕那天的，199特价。我有钱”我真的寻找了最便宜的，除夕那天中午出发，大兴机场，在郑州转机耽误三个小时，但是就是便宜。还送地铁票，我惊喜的定下来这票”我不说，外婆也没问，她想必知道我的窘迫。只要不去伸手管父母要，我都能忍。
可是我刚刚和父母讲述这个假期的安排，就后悔了。
我不知道我抑郁症的爹如此不顾一切，我现在已经握住手机三十多分钟，他一直在骂我，而我想的是电话费是我的，每个月移动最低消费三十分钟，如果超过了我就要多交十块钱电话费。我调小电话声音盯着自己脏兮兮的手，冰冷修长的手指顺着窗户在挂自己刚刚刷的鞋，我没有很多话想说，又羞于启齿，和父亲交流太过艰难了。十几年了，他只有骂我。
去年我考入郑州一个财经的大学，我依然重新读高四，就被老爹打破了头，母亲给我清理头后的血污时，呢喃的哭了“你比我好不到哪儿去。我支持你，考的远一点，走的远一点。你爸他没喝醉都打人，咱们忍了十几年，已经够了”我和妈妈的衣服被雨水打湿粘在身上，外边母亲的新丈夫看见我愣了愣，浑身的力气都短暂的消灭。回家换这句话。想要当面质问清楚，结果刚冲进客厅就被冯老三攥住了手臂。父亲纹丝不动的坐在医院外边的凳子上，等着拽着我就要回家.
“我支持她再读一年，钱你出，要不然我现在报警，你这么多年殴打我们母女，值不值你出五万块，我们母女，这是最后一次伸手要钱。过去老房子最少也值十几万块，我净身出户可啥也没拿”老爹滚烫的呼吸喷在我母亲的颈窝里，他气完，红了脸抱着胳膊微微发抖。母亲已经卷起自己的外套，里面一道道发黑的伤痕和缝针的痕迹那么刺目。
“逆子，养你有啥用。我真心希望没生出你这没用的丫头”老爹吸了烟最后骂了我，打了款。就这样，我发疯的复读，最终我来到了北京，五万块和母亲的一万块私房钱就是我和父母最后的交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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