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点十五分,生物钟让陆明哲准时醒来。
他在沙发上睁开眼,花了三秒钟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废弃工地、画奇怪图案的年轻人、那双让人印象深刻的暗红色眼睛、以及自己一时心软带回家的决定。
客厅窗帘缝隙透进晨光。陆明哲坐起来,揉了揉发僵的肩膀,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起身,轻手轻脚走到房门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
“叶祀?醒了吗?”
没有回应。
又敲了敲,还是安静。陆明哲皱了皱眉,转动门把手——门没锁。
房间里的景象让他愣了一下。
床上没人。被子整齐铺着,连褶皱都没有,像是根本没人睡过。而那个自称叶祀的年轻人,正坐在窗边的地板上,背靠墙壁,眼睛闭着,银灰色的长发散落一地。
他换下了那身奇怪的古装,穿着陆明哲给的备用T恤和运动裤——T恤明显大了两号,领口歪斜,露出一截苍白的锁骨。晨光落在他脸上,皮肤白得几乎透明,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
陆明哲的第一反应是:他在睡觉?为什么不睡床?
第二反应是:等等,他为什么坐得这么...直?背挺得像尺子量过,双手放在膝盖上,掌心向上,手指做出某种奇怪的手势。
第三反应是:他在呼吸吗?胸口起伏太轻微了。
“叶祀?”陆明哲提高音量。
地上的人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那双暗红色的眸子在晨光下变成了浅琥珀色,像是浸在清水里的红宝石。他看向陆明哲,眼神有几秒钟的空茫,然后逐渐聚焦。
“早。”祀夜说,声音带着刚醒的低哑。
“你为什么睡地上?”陆明哲问。
“...床太软。”祀夜停顿了一下,“不适应。”
陆明哲看了看那张普通的弹簧床,又看了看地上坚硬的地板砖。行吧,怪人怪习惯。
“起来洗漱,准备吃早饭。”他转身往外走,“卫生间里有新牙刷毛巾,蓝色的那套是你的。”
门关上了。
祀夜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保持一个姿势坐了四小时,这具临时凝聚的身体还需要适应。他走到窗边,看向外面的城市。
白天的世界更加清晰。车流像彩色甲虫在道路上移动,行人像蚂蚁般有序穿梭。远处有巨大的屏幕在闪烁,播放着他看不懂的图像和文字。
这个世界,没有神殿,没有祭坛,没有信徒的吟唱。
只有规则。无数他无法理解的规则。
他摸了摸胸前的神器碎片——温度比昨晚更低了一些。碎片在警告:如果不尽快找到稳定的力量来源,这具身体最多维持三个月就会彻底消散。
三个月。
三千年都只是一瞬,三个月算什么?
可为什么...有点不甘心?
“叶祀!”陆明哲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再不出来粥要凉了!”
祀夜收回视线,走向卫生间。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是邪神大人三千年神生中最困惑的时刻之一。
**第一关:水龙头**。
他盯着那个银色把手,尝试用眼神命令它出水——无效。他记得昨晚陆明哲的动作,模仿着拧开,水流突然冲出,溅了他一身。
**第二关:牙刷**。
他看着那根带着细毛的小棍子,又看了看配套的膏状物。这是...清洁牙齿的法器?他尝试用神力感知其原理——当然什么都感知不到。最后凭直觉把膏状物挤在手上(挤多了,掉了一地),然后看着牙刷陷入沉思。
**第三关:马桶**。
这个他认识。古代人类也有类似的设施,虽然简陋得多。但旁边那个按钮...他按了一下,水流轰鸣着旋转而下,把他吓了一跳。
当祀夜终于走出卫生间时,头发和T恤前襟都是湿的,嘴角还沾着一点牙膏泡沫。
陆明哲正在餐桌前摆碗筷,抬头看见他,动作顿住了。
两人对视。
陆明哲嘴角抽动了一下,又强行压住。他转身从厨房拿了条干毛巾,走过去递给祀夜:“擦擦。”
祀夜接过毛巾,动作僵硬地擦头发。
“牙膏不是用来洗脸的。”陆明哲尽量让声音平静,“过来,我教你。”
早餐是白粥、煮鸡蛋和榨菜。非常简单,但对祀夜来说,每一样都是陌生的。
他看着碗里黏稠的白色液体,又看了看陆明哲用勺子舀起的动作,模仿着做。第一勺送进嘴里时,他愣住了。
温热的,柔软的,带着淡淡的谷物香气。
“怎么?”陆明哲看他不动。
“...没什么。”祀夜低下头,继续吃。很简单的味道,但...很踏实。比信徒供奉的那些华丽却冰冷的祭品,多了些什么。
“吃完早饭,我们去社区。”陆明哲一边剥鸡蛋一边说,“给你办个临时身份,然后上学习班。”
“学习班?”祀夜抬头。
“教成年人识字、算数、基本生活技能的地方。”陆明哲把剥好的鸡蛋放进他碗里,“看你连牙刷都不会用,估计需要从头学起。”
祀夜看着碗里光滑的鸡蛋,沉默。
识字?他认识十七种古神语、三十八种恶魔文、上百种人类古代文字。算数?他计算过星辰轨迹和命运之线的交织。生活技能?他曾经用一个念头建造神殿。
可现在,他确实连牙刷都不会用。
耻辱。但必须接受。
“好。”他说。
陆明哲有些意外。他以为这个看起来傲气的年轻人会抗拒,会辩解,至少会露出不情愿的表情。但叶祀只是平静地接受了,甚至...有点如释重负?
“还有,”陆明哲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旧手机,“这是我以前用的,你先拿着。已经插了卡,存了我的号码。紧急情况可以打电话。”
那是一台黑色智能手机,边角有磨损。祀夜接过,指尖触到冰凉的屏幕。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时间和日期:
**2023年10月27日,星期五,7:15**
还有一行小字:“距离下次月圆还有8天”。
月圆。祀夜眼神微动。月华之力,也许能吸收一点点...
“别想用它搞封建迷信。”陆明哲像是看穿他的想法,“里面装了反诈APP、国家反迷信宣传小程序,还有我给你下的几个学习软件。”
祀夜点头。他按了一下侧面的按钮,屏幕熄灭。再按,亮起。这个“法器”很听话。
“吃完把碗放水池,我洗。”陆明哲站起来,“你去换衣服。衣柜里有几件我以前的衣服,应该合身。”
***
上午九点,社区服务中心。
办事员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姐,姓王,戴一副老花镜。她看看陆明哲的警官证,又看看站在一旁的祀夜,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几圈。
“陆警官,这是...?”
“远房亲戚,从山里来的。”陆明哲面不改色,“身份证丢了,补办需要时间,先办个临时居住证明。”
王大姐接过祀夜的照片(刚才在自助拍照机拍的),端详了一下:“小伙子长得真俊。多大了?”
“...二十六。”祀夜按照陆明哲路上教的说。
“识字吗?”
祀夜犹豫了一下。陆明哲接过话:“认一些字,但不多。麻烦王姐给报个成人扫盲班。”
“行,现在政策好,免费的。”王大姐一边填表一边说,“每周一三五上午,在二楼教室。老师姓李,很耐心。”
表格递过来,需要签字。
祀夜拿起笔,顿了一下。他看了一眼陆明哲,后者点点头。于是他写下“叶祀”两个字——这次用的是这个时代的简体字,但笔锋间还是隐约透出古意。
“字写得不错啊。”王大姐惊讶,“这可不像是‘认一些字’的水平。”
陆明哲看了一眼。确实,那两个字写得舒展有力,根本不像初学者。
“小时候练过。”他替祀夜圆场,“但其他方面确实需要学习。”
手续办完,临时居住证是一张浅蓝色的卡片,有祀夜的照片、名字和一个编号。王大姐还给了几张宣传单:“反诈的、消防的、还有健康生活方式的,都看看。”
走出社区中心,祀夜看着手里的卡片。薄薄一片塑料,印着他的脸。这就是这个时代的“身份证明”?没有神力烙印,没有血脉印记,就这么简单?
“这是第一步。”陆明哲说,“有了这个,你至少不是黑户了。接下来...”
他话没说完,手机响了。接起来听了几句,表情严肃起来。
“好,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他看向祀夜:“局里有案子,我得回去。你自己能回家吗?地址记得吗?”
祀夜想了想,背诵:“平安小区,7号楼,1502室。”
“对。钥匙在门口地毯下面——记住,不要告诉别人。”陆明哲从钱包里抽出两张一百元,“午饭自己解决。小区门口有超市,买点吃的。不会买就问售货员。”
他把钱塞给祀夜,又补充:“别乱跑,别跟陌生人走,别相信‘带你赚大钱’的人。有事打我电话。”
说完,他匆匆走向停在路边的警车,发动,驶离。
祀夜站在人行道上,手里捏着钞票和手机,看着警车消失在街角。
独自一人。
三千年来,他第一次真正“独自一人”——没有信徒围绕,没有使魔侍奉,没有力量傍身。只是一个穿着不合身衣服、口袋里有两百块钱的、二十六岁的“叶祀”。
风吹过,银灰色的长发飘起。他这才想起,昨晚陆明哲说要带他去剪头发,但还没来得及。
他抬头看向天空。白天的城市天空是灰蓝色的,有几缕云。太阳的位置告诉他现在是巳时初刻(上午九点多)。空气里有汽车尾气的味道、早餐摊的油烟味、还有远处工地传来的机械噪音。
嘈杂。混乱。但充满生命力。
他握紧胸前的神器碎片。碎片微微发热,指向某个方向——东方,偏北。
那里有什么?
祀夜犹豫了一下,迈开脚步。
***
陆明哲赶回警局时,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
“陆队。”陈瑶递过来一叠资料,“第三起了。失踪时间都是月圆前后,现场都发现了这个。”
照片上是一个用红色颜料(后来化验是朱砂混合动物血)画的符号。圆形,内部有扭曲的纹路,像是某种变形的文字。
“和前两起一样?”陆明哲皱眉。
“基本一致,但更...完整。”陈瑶指着照片细节,“你看这里,多了几个笔画。技术科说,像是某种仪式的‘进阶版’。”
老张在一旁抽烟:“邪教吧。现在有些年轻人,看了几本网络小说就搞这些神神叨叨的。”
“失踪者信息?”陆明哲翻看资料。
“第一个,张伟,二十二岁,网吧常客,喜欢看玄幻小说。失踪五天。”
“第二个,李晓雨,十九岁,大学生,参加过学校‘神秘学社团’。失踪八天。”
“今天这个,王建国,五十三岁...这个有点奇怪,退休工人,平时没什么特殊爱好。但女儿说他最近经常去旧书市场,买了不少‘古籍’。”
陆明哲盯着那些现场照片。朱砂画的符号,蜡烛残渣,奇怪的摆放物...的确像是某种仪式。
但他不信这些。
“查人际关系,查经济往来,查最近接触的人。”他说,“所谓的‘仪式’可能只是幌子,背后可能是绑架、非法拘禁,甚至更糟。”
“那这些符号...”陈瑶问。
“找人问问。”陆明哲想了想,“我记得大学有民俗学教授?请来当顾问。还有,查查最近有没有类似案件,并案处理。”
会议结束后,陆明哲回到办公室,看着白板上的案件信息。三个失踪者,三个现场,三个相似的符号。
他想起昨晚叶祀画的那些图案。
也是圆形,也有符文,也是用红色液体(血?)。
巧合?
陆明哲摇摇头。叶祀那样子,更像是精神受了刺激产生的妄想。而且他画的东西和这些符号并不完全一样...
手机震动。他看了一眼,是陌生号码。
接起来,对面是气喘吁吁的声音:
“陆...陆明哲?”
是叶祀。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慌乱。
“怎么了?你在哪?”陆明哲立刻站起来。
“我...我不知道。”祀夜的声音断断续续,背景有嘈杂的市场噪音,“有人追我。很多人。我用了...用了那个卡片,他们要看,我不给,他们就...”
“定位发给我!”陆明哲抓起车钥匙,“往人多的地方跑,别停!我马上到!”
他冲出门时,陈瑶惊讶地抬头:“陆队?”
“急事!”陆明哲已经跑向楼梯。
***
另一边,旧货市场深处。
祀夜背靠着一面砖墙,手里紧握着那张临时居住证。他面前是三个男人,穿着脏兮兮的工装,眼神不善。
“小子,把东西交出来。”为首的寸头男人伸手,“刚才那道光,我们看见了。你手里有宝贝吧?”
祀夜暗骂自己大意。
他只是顺着神器碎片的指引来到这里,想看看有什么能恢复力量的东西。在一个旧书摊前,碎片突然发热,他伸手触碰一本破旧的线装书时,指尖不受控制地泄露了一丝微光——真的只有一丝,比烛火还弱。
但这几个在附近晃荡的人看见了。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祀夜尽量让声音平静,“我只是来买书的。”
“买书?”寸头男人嗤笑,“你摸那本书的时候,书发光了。当我们瞎?”
他上前一步。祀夜后退,背抵着墙。
没有神力。没有武器。只有口袋里那台手机。
他想起陆明哲的话:“紧急情况打电话。”
手伸进口袋,摸索着按键——他还不熟悉智能手机,只能凭记忆按陆明哲教过的“紧急呼叫”。
“别动!”另一个男人扑上来。
祀夜侧身躲开,但第三个人从侧面抓住他的胳膊。挣扎中,手机掉在地上,屏幕碎裂。
完了。
寸头男人捡起手机,看了一眼,冷笑:“报警?可惜了。”
他举起手机要摔——
“警察!放手!”
陆明哲的声音如雷霆炸响。
三个男人同时回头。市场入口处,陆明哲大步冲过来,警服肩章在阳光下刺眼。他身后还有两个市场保安。
寸头男人脸色一变,扔下手机就想跑,但保安已经围上来。
五分钟后,三人被保安控制住。陆明哲走到祀夜面前,上下打量:“受伤了吗?”
祀夜摇头。他的手腕被攥红了,T恤领口扯歪了,长发凌乱,但确实没受伤。
陆明哲弯腰捡起摔碎的手机,又看了看地上那张被踩了一脚的临时居住证。他抬头,看向祀夜:“为什么来这里?”
“我...”祀夜语塞。他能说什么?说神器碎片指引我来找恢复力量的物品?
陆明哲没再追问。他转向保安:“这三个人我先带回去做笔录。市场管理方也请配合调取监控。”
“陆警官放心。”保安队长点头。
回警局的车上,两人沉默。
等红灯时,陆明哲终于开口:“那本书是什么?”
祀夜看向窗外:“...一本旧地方志。我想看看这座城市的历史。”
半真半假。那确实是本地方志,但里面夹着一页残篇——用古神语写的残篇。虽然只有几句话,但确实是神力残留的载体。
陆明哲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你碰它的时候,发光了?”
“可能是反光。”祀夜说,“市场灯光乱。”
陆明哲没再说话。
他知道不是反光。保安调出的监控片段里清楚显示,叶祀的手碰到书时,书页确实泛起了微弱的、不自然的白光。
科学解释?可能是荧光涂料,可能是特殊纸张的反应,可能是...
可能是他暂时无法理解的东西。
车停在警局楼下。陆明哲没让祀夜上去:“在车里等我。处理完这事就送你回家。”
“那三个人...”
“惯犯了。专门在市场盯外地人、老人、看起来好欺负的,找借口敲诈。”陆明哲关上车门,“你运气好,他们今天还没动粗。”
祀夜看着他的背影走进大楼。
车里安静下来。他靠着座椅,闭上眼睛。
刚才那一瞬间,当寸头男人扑上来时,他本能地想调动神力——哪怕只有一丝,也足以震慑凡人。
但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像一口枯井。
他真的变成凡人了。
不,比凡人还弱。凡人至少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他睁开眼,看向警局大楼。三楼某个窗户里,陆明哲正在和同事说话,侧脸线条认真而专注。
这个凡人警察,为什么帮他?
怜悯?责任?还是...别的什么?
祀夜不知道。三千年里,他见过无数人类出于无数理由接近神明:祈求、交易、崇拜、恐惧。但从没见过这样的——不求回报的收容,带着不耐烦的关心,用最理性的方式处理最不理性的事。
奇怪的人类。
奇怪的时代。
他低头,看着手心里那页偷偷撕下的残篇(趁乱时藏的)。古神语的字迹已经模糊,但还能辨认出几个词:
“月圆...通道...献祭...归来...”
还有最重要的两个字,用血一样的颜料写着:
“伪神”。
祀夜的手指收紧。
伪神?说谁?
他抬头,看向天空。太阳已经升到中天,但在他眼中,天空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凡人看不见的,只有神明能感知的...
规则的裂痕。
这个世界,不对劲。
车门突然打开。陆明哲坐了进来,递给他一部新手机:“先用这个。旧的修好前当备用。”
祀夜接过:“那三个人...”
“拘留十五天。”陆明哲发动车子,“下次别一个人去那种地方。旧货市场鱼龙混杂,你这样的...”他顿了顿,“你这样的生面孔,容易被盯上。”
“我这样的?”祀夜问。
陆明哲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银灰色长发,暗红色眼睛,苍白的皮肤,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站在哪里都格格不入。
“嗯。”他最终只说,“容易让人记住的那种。”
车驶向家的方向。
祀夜看向窗外,城市在午后阳光下闪闪发光。但他胸前的神器碎片在微微震动,传递着不安的讯息。
那页残篇在他口袋里发烫。
月圆。还有八天。
伪神。归来。
而他,一个失去力量的真神,被困在这个唯物主义警察的家里,连牙刷都用不好。
讽刺。
太讽刺了。
但他嘴角,却微微弯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也许...这样也不错?
至少这个时代,比他想象的有趣。
至少这个警察,比他见过的所有信徒都...特别。
车停在小区楼下。陆明哲解开安全带:“上楼。下午我教你用洗衣机。”
“好。”祀夜推开车门。
阳光落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这是他苏醒后的第二天。他还活着,还没消散,还有地方住,还有人管饭。
还有八天时间,搞清楚“月圆”“伪神”和“归来”是什么意思。
还有时间,学会用洗衣机。
神明大人的现代生活,正式开始了。
尽管是被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