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那条飘着肉香的深巷，清晨的阳光毫无遮挡地泼洒下来，将柏油路面烤得微微发烫。

白延寒单手拎着夏予澈那个看起来分量不轻的书包，另一只手插在校服口袋里，身姿挺拔，步履稳健。一路上，他没说一句话，只有脚下的落叶被踩得“沙沙”作响，像是在替他回应着什么。

相比之下，身边的夏予澈则像是一个刚加满油的小马达

因为刚才在包子铺里吃得太急，加上那笼蟹黄包热气腾腾，此刻的夏予澈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手里捏着那个已经空了的豆浆杯，正用另一只手不停地扇着风，嘴里还在碎碎念。

“呼……好热好热！”夏予澈一边走一边用手背擦着额头，那头在阳光下泛着耀眼光泽的白金色短发因为沾染了汗水，有些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两侧，看起来像某种刚洗完澡的小动物，狼狈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乖巧和性感。

“白延寒，你不热吗？”夏予澈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白延寒依旧是那副清清爽爽的样子，校服拉链拉到顶端，连一滴汗都没出，“你是不是冷血动物啊？还是说你的身体自带空调系统？教教我，怎么才能像你一样这么‘高冷’，连体温都这么低……”

白延寒的目光在他那被汗水打湿的发梢上停留了一瞬，随后淡淡地移开视线，吐出两个字：“心静。”

“心静自然凉是吧？”夏予澈不甘心地凑过去，试图用手去贴白延寒的胳膊，“让我蹭蹭，沾沾你的凉气。哇，你胳膊怎么这么凉啊！简直是天然冰袋！”

白延寒身体微僵，下意识地想躲，但夏予澈的手已经贴上了。少年的手掌温热，带着刚吃完早饭的热度，烫得白延寒的皮肤微微发麻。

白延寒没有推开他，只是微微加快了脚步，试图甩掉这个“热源”：“别闹。”

“谁闹了，我是在物理降温！”夏予澈笑嘻嘻地赖着不肯松手，手指甚至还得寸进尺地在白延寒的胳膊上捏了捏，“而且你背着两个书包都不嫌累，我帮你分担一点重量嘛。虽然我人小力薄，但我可以贡献我的体温，这叫‘能量守恒’……”

白延寒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依旧清冷，却没了刚才的那层拒人千里的冰壳：“松手。”

“就不松。”夏予澈仗着白延寒脾气好，更加肆无忌惮。他那头白金发随着走路的动作在白延寒眼前晃来晃去，像是一把挠人的小刷子。

两人就这样一路“拉拉扯扯”地走到了教学楼前。

大厅里人来人往，喧闹声充斥着整个空间。夏予澈这副“金发碧眼”（虽然眼睛是黑的，但在人群中依旧很扎眼）且满脸通红、头发湿漉漉的模样，瞬间成了焦点。

“哎，快看那个转校生！”

“天哪，他头发是金色的？是外国人吗？”

“不是，昨天听说是刚转来的，应该是混血吧”

“他旁边那个不是白延寒吗？我的天，白大神竟然背着两个书包？而且那个转校生还在拽着白大神的胳膊？”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像潮水一样涌来。夏予澈虽然性格开朗，但毕竟是第一天正式融入这个集体，被这么多陌生的目光像审视犯人一样盯着，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发毛。

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拽着白延寒胳膊的手，有些局促地往后缩了缩。

白延寒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他停下脚步，侧头看了一眼夏予澈。

夏予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声嘟囔：“那个……人有点多，我是不是太招摇了？”

白延寒看着他微红的耳根和那双有些闪躲的眼睛，眼底的清冷瞬间化作一片温柔的汪洋。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伸出那只没拿书包的手，极其自然地从书包拿出包纸——

“白延寒？”夏予澈愣了一下。

白延寒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倾身抽出一张纸轻轻擦拭着夏予澈额角和脸颊上的汗水。

这个动作做得大方又坦荡，完全无视了周围那一圈瞬间瞪大的眼睛。

他的动作很轻柔，指腹偶尔擦过夏予澈滚烫的脸颊，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夏予澈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白延寒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包围了自己。

“擦擦。”白延寒的声音低沉，就在耳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头发都湿了，像只落水狗。”

“我……我自己来！”夏予澈反应过来，伸手想去抢毛巾，脸颊却红得像熟透的番茄。

“别动。”白延寒按住了他的手，继续擦拭着他，“脏。”

“我不脏！”夏予澈气鼓鼓地抗议，但身体却很诚实地不动了，任由白延寒帮他擦汗。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高冷学神白延寒，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温柔地给一个转校生擦汗？！

白延寒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他仔细地擦去夏予澈脸上的每一滴汗珠，又帮他把那几缕粘在额头上的白金发拨弄到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好了。”白延寒收回纸，随后扔到一旁的垃圾桶上，然后拎起书包，自然地说道，“走吧，去教室。”

夏予澈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他摸了摸自己干爽凉爽的脸颊，又看了看白延寒，心里像是有小鹿在乱撞。

心跳好快，是不是走太快了。夏予澈心中默默想着

“哦……好。”白延寒看着夏予澈愣神的模样，轻轻弹了一下夏予澈的脑门：“回神”

“嘶——”夏予澈捂着额头，委屈地瞪着他

……

走到楼梯口，夏予澈停下脚步，看着那一层层仿佛望不到头的台阶，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抱怨，反而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新玩具。

“哇哦，九层楼！这简直是天然的‘垂直马拉松’赛道啊！”夏予澈转过身，倒退着走了两步，面对着白延寒，脸上挂着灿烂得有些晃眼的笑容，“白延寒，咱们来比赛吧？看谁先到顶！输的人要请喝可乐，加冰的！”

白延寒单手拎着两个书包，站在原地，微微垂眸看着他。少年那头白金色的短发在楼道昏暗的光线下依旧耀眼，像个发光的小太阳。

“不赛。”白延寒言简意赅，拒绝得干脆利落。

“哎？为什么？”夏予澈撇了撇嘴，并没有气馁，反而凑上前一步，眨巴着大眼睛猜测道，“是怕输给我没面子？还是觉得背着两个书包太沉了？也是哦，你背着两座‘大山’，确实不公平。那我让你十米……不对，让你三层楼怎么样？”

白延寒看着他那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的纵容。他没有解释自己是因为不想让他剧烈运动胃难受，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慢走。”

说完，他率先迈步走上台阶。

“切，没劲。”夏予澈小声嘟囔了一句，但脚步却欢快地跟了上去，“不过慢走也好，正好我可以欣赏一下咱们学校的楼梯文化。哎，白延寒，你看这扶手，包浆都包得这么有质感，是不是说明咱们学校历史悠久？还有这台阶的磨损程度，肯定承载了无数学长学姐的悲欢离合……”

夏予澈就像个刚开启了语音导航的导游，从楼梯的材质聊到墙壁上的涂鸦，再聊到刚才早饭吃的包子馅儿是不是放多了姜。

白延寒走在前面，始终保持着半步的距离。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听着。

夏予澈也不需要他回答，他自己就能把天聊得热火朝天。

“……所以说，那个老板娘绝对是深藏不露的商业奇才，那个包子的褶皱，每一个都不多不少正好十八个，这强迫症般的精准度，我觉得她去做外科医生肯定比卖包子更有前途。你说对吧，白延寒？”

夏予澈侧头看他，期待着哪怕一点点的回应。

白延寒脚步未停，只是微微侧过脸，目光在夏予澈因为说话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停留了一瞬，随后轻轻“嗯”了一声。

这一声“嗯”虽然简短，却像是给夏予澈加了油。

“对吧对吧！我就知道你也这么觉得！”夏予澈兴奋地拍了一下大腿，结果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脚下一滑。

“哎——”

夏予澈惊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摔个四脚朝天的时候，一只手稳稳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白延寒的反应快得惊人。他几乎是在夏予澈脚下打滑的瞬间就停下了动作，反手一捞，借着那股力道，轻轻一拽。

夏予澈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前扑去，正好撞进一个带着淡淡薄荷味的怀抱里。

“唔！”

夏予澈撞在白延寒结实的背上，鼻尖差点被硌到。

白延寒单手揽着他的腰，帮他稳住身形，另一只手依旧牢牢地拎着那两个书包，纹丝不动，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小心。”白延寒的声音就在耳边，低沉平稳，听不出丝毫慌乱，只有掩饰不住的关切。

夏予澈站稳脚跟，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他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白延寒的侧脸，那线条流畅而清冷，却在刚才那一瞬间展现出了惊人的可靠。

“谢……谢谢。”夏予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刚才的话唠模式瞬间短路，“我就是……手舞足蹈了一下。”

白延寒松开揽着他腰的手，并没有立刻放开他的手腕，而是改为虚虚地牵着，像是怕他再摔跤。

“专心走路。”白延寒淡淡地说道，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温柔的叮嘱。

“知道啦，管家公。”夏予澈吐了吐舌头，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节奏。

两人继续往上走。这一次，夏予澈的声音稍微小了一些，不再像刚才那样手舞足蹈，而是乖乖地任由白延寒牵着。

“白延寒。”夏予澈突然小声叫他。

“嗯。”

“你刚才反应好快啊。”夏予澈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里暖暖的，“要是别人，肯定被我压着说不定还得滚下去。”

白延寒低头看了一眼牵着的手，指尖微微收紧了一些。

“你不会。”白延寒言简意赅地说道，“我在。”

这两个字像是一颗定心丸，瞬间击中了夏予澈的心脏。

夏予澈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咧到了耳根。

“有你在真好。”夏予澈笑眯眯地说道，刚才因为差点摔倒而产生的小插曲，瞬间变成了增进感情的催化剂。

他抬起头，看着白延寒宽阔的背影，觉得这九层楼的楼梯，好像也没那么难爬了。

“哎，白延寒，既然刚才你救了我一命，那待会儿的可乐我请你吧？”

“不用。”

“必须要！这叫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随便你。”

楼梯间里，少年清脆的声音和那个沉默温柔的背影，在晨光中交织成了最动人的画面。

刚一推开教室后门，原本还在打闹的班级瞬间安静了一秒，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夏予澈毫不在意，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还顺手跟几个正在看他的同学挥了挥手。他那头白金色的短发在教室里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耀眼，像是自带了一层柔光滤镜。

相比之下，跟在他身后的白延寒则显得气场冷冽，他单手拎着两个书包，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仿佛周围那些探究的目光都不存在。

两人刚走到座位旁，夏予澈就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一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瘫软在桌面上，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白延寒。

“呼……终于到了。”夏予澈有气无力地嘟囔着，“白延寒，我的腿已经不是我的腿了，它现在属于楼梯。”

白延寒没理会他的夸张修辞，只是默默地将那个沉重的书包放在夏予澈的桌角。

“先喝口水。”

白延寒从自己的桌子里拿出一个保温杯，拧开盖子，递到了夏予澈面前。

夏予澈愣了一下，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带着淡淡的蜂蜜味，瞬间缓解了刚才爬楼梯带来的干渴和燥热。

“哇，蜂蜜水！”夏予澈眼睛一亮，精神瞬间好了大半，“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我记得我早上没带这个啊。”

“顺手。”白延寒淡淡地说道，一边拿出自己的课本，一边自然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湿纸巾，递给夏予澈，“擦擦汗。”

夏予澈接过纸巾，胡乱地在脸上擦了一把，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坐直了身体，看着白延寒，眼神里带着一丝狡黠。

“白延寒，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爬不动楼梯，所以特意给我准备了‘补给品’？”夏予澈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说道，“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爱上我了？”

白延寒翻书的白延寒翻书的手指微微一顿，侧头看了他一眼。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夏予澈能看清白延寒眼底倒映出的自己。

白延寒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轻轻弹了一下夏予澈的脑门。

“嘶——”夏予澈捂着额头，委屈巴巴地缩了回去，“干嘛又弹我！我说错了吗？”

“自恋。”白延寒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随后转过身继续整理书桌，嘴角却微微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周围的同学看着这一幕，下巴都快惊掉了。

那个传说中高冷、洁癖、不近人情的白延寒，竟然会给人背书包、递温水、甚至还会随身带纸巾给人擦汗？！

而且那个转校生也太自然了吧！完全把白大神当成了专属佣人！

夏予澈丝毫没有感觉到周围诡异的气氛，他喝完水，又恢复了那个活力满满的样子。他看着白延寒正在整理笔记，突然凑过去，指着白延寒的校服领口说道：“哎，白延寒，你的扣子扣错了。”

白延寒低头看了一眼，果然，第二颗扣子扣到了第一颗的位置。

他刚想动手解开重扣，一只手却比他更快地伸了过来。

夏予澈的手指修长白皙，带着少年特有的温热。他熟练地解开那颗错位的扣子，然后帮白延寒重新扣好，动作认真又细致。

“笨死了，连扣子都扣不好。”夏予澈一边吐槽，一边顺手帮他把领口的褶皱抚平，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白延寒的喉结。

白延寒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指尖传来的温度，像是带着电流一样，顺着皮肤一路窜进心里。

夏予澈却毫无所觉，整理完还满意地拍了拍白延寒的肩膀，笑得一脸灿烂：“好了，完美！现在看起来更帅了！”

白延寒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笑脸，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夏予澈。”白延寒的声音有些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哑。

“啊？怎么了？”夏予澈眨了眨眼，无辜地看着他。

“以后……”白延寒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这种事，我自己来。”

“哦，行。”夏予澈耸耸肩，并没有多想，转身开始从书包里往外掏课本。

白延寒看着他忙碌的背影，伸手摸了摸刚才被夏予澈触碰过的喉结，眼底的清冷彻底融化，只剩下一片深邃的温柔。

这个早晨，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漫长，却又让人无比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