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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初掌

她自深渊归来

加长林肯驶入沈家老宅的铁艺大门时,庭院里的地灯刚刚亮起。这座法式庄园曾承载沈清歌全部无忧的少女时代,此刻在暮色中却显得陌生而遥远。

车门打开,管家陈伯已候在门前,眼中是掩不住的担忧:“老爷,小姐……”

“陈伯,让大家都去休息吧,今晚不需要伺候。”沈宏的声音透着疲惫,但握着女儿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穿过挑高的大厅,水晶吊灯没有开,只有壁灯投下暖黄的光晕。沈清歌踏上螺旋楼梯,脚下柔软的地毯吸收了所有声响。一切都和记忆里一样——不,是和“从前”一样。

她房间在二楼东侧,推开门的瞬间,熟悉的栀子花香扑面而来。梳妆台上还放着昨天试戴的头纱,衣帽间里挂满为蜜月准备的新衣。

“我让张妈收拾掉。”沈清然跟在身后,语气小心翼翼。

“不用。”沈清歌走到梳妆台前,拿起那顶镶嵌珍珠的头纱。前世,顾泽铭曾笑着说她戴这顶头纱时美得不真实。现在想来,他的赞美从来都像在评估一件商品的成色。

她松开手,头纱飘落进垃圾桶。

“姐……”沈清然眼眶又红了。

“脏了的东西,留着只会生霉。”沈清歌转身,声音平静,“清然,帮我把这些衣服全部打包,明天捐给慈善机构。一件不留。”

沈宏站在门边,看着女儿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那种违和感越发强烈。这不像他娇养了二十四年的女儿,倒像……像在商场上厮杀多年的自己,甚至更加决绝。

“清歌,”他终于开口,“现在能告诉爸爸,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沈清歌动作一顿。

她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那棵百年银杏。初秋时节,叶片刚刚泛黄。前世,父亲就是从这扇窗坠落的——官方结论是抑郁症发作,意外失足。

“爸,您记得我十五岁时,您送我的第一套珠宝设计工具吗?”她没有回头。

“记得。你说你想当设计师,我特地托人从德国定制。”

“那套工具,顾泽铭去年‘不小心’摔坏了收纳箱。”沈清歌的声音很轻,“他说,沈氏的少奶奶不需要亲手画图,那是设计师该做的事。”

沈宏脸色一沉。

“三个月前,我想参与新季系列策划,他当着三位董事的面说:‘清歌,商业上的事你不懂,交给我就好。’”她转过身,眼中没有泪,只有冰,“昨晚婚礼前,他最后一次来家里,跟您在书房谈了一个小时。他是不是说,婚后希望您逐步放权,让他‘为沈家分担’?”

沈宏的呼吸急促起来:“你听到了?”

“我猜的。”沈清歌走回父亲面前,“但根据他这半年来的所有表现——频繁接触公司中层、‘无意间’询问财务流程、以我的名义向设计部施压更改方案——爸,您还觉得这是巧合吗?”

房间里静得能听到钟摆的滴答声。

沈宏缓缓坐到沙发上,双手交握。这些细节单独看都不起眼,但串联起来,勾勒出一张细密的网。

“所以那录音……”

“是我雇人查的。”沈清歌撒了半个谎,“我起了疑心,就请了私家侦探。没想到,收获比我想象的更大。”她蹲下身,握住父亲的手,“爸,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您,但我需要确凿证据。”

这是她能给出的最合理的解释。重生的真相太过荒诞,现在还不是时候。

沈宏反握住女儿的手,掌心粗粝温暖:“该说对不起的是爸爸。我太着急把你托付出去了,以为找个能干的女婿,就能保你一世无忧……”

“爸,”沈清歌打断他,“沈氏是您和爷爷两代人的心血,不该成为任何人的垫脚石。从今天起,我会学着守护它。”

“你想进公司?”

“不止是进公司。”她的眼神锐利起来,“顾泽铭不会善罢甘休。婚礼上的羞辱,他会百倍奉还。我们需要抢在他前面。”

她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抽出便签纸,快速写下三点:

“第一,法务部连夜审查顾泽铭经手过的所有合同,重点查附加条款和合作方背景——我怀疑他至少埋了三处雷。”

“第二,信息部更换全公司系统密钥,他的管理员权限立即废止。通知所有门店店长,即日起未经总部书面确认,不得执行任何来自顾泽铭或他助理的指令。”

“第三,明天下午三点召开紧急董事会,我需要一个临时执行董事的身份。”

沈宏看着纸上利落的字迹,每个指令都精准要害。这绝不是一个“突然醒悟”的大小姐能想到的。

“清歌,这些是谁教你的?”

沈清歌笔尖一顿。

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前世顾泽铭“教导”她看财报时虚伪的耐心,她在疗养院偷看商业杂志的夜晚,还有最后那一年,她像疯子一样复盘沈氏每一个失败案例的偏执。

“顾泽铭。”她听见自己说,“他为了显得自己高明,经常‘分析’商业案例给我听。我听多了,自然也看懂了他的套路。”

这个解释勉强合理。沈宏眼中疑虑稍减,却添了心疼:“难为你了,孩子。”

“不难为。”沈清歌收起便签,“以牙还牙而已。”

---

晚上九点,沈氏总部大楼灯火通明。

法务总监周振宇接到沈宏电话时正在健身房,半小时后他已坐在会议室,面前堆着半人高的文件。

“周总监,辛苦了。”沈清歌推门而入。她换了一身黑色套装,长发束成低马尾,妆已卸净,露出略显苍白的脸,但眼神亮得惊人。

“大小姐。”周振宇起身,难掩惊讶。他印象中的沈清歌永远是精致柔美的,和眼前这个气场冷冽的女人判若两人。

“直接说重点吧。”沈清歌在主位坐下,打开随身平板,“我要所有顾泽铭以‘特别顾问’身份签署的文件,尤其是涉及西区门店续租、海外原料采购和品牌联名这三个板块。”

周振宇更惊讶了——这三个确实是顾泽铭介入最深的领域。

他抽出一份文件:“西区六家门店的续租合同,上个月刚签。顾先生谈下的条件很优惠,租金涨幅低于市场平均值5个百分点。”

“优惠?”沈清歌接过合同,直接翻到附加条款页,“周总监,看第4.2条。”

周振宇推了推眼镜,念道:“‘甲方(房东)授予乙方(沈氏)单方无限续约权,每次续约期五年,租金涨幅不得超过前一期租金的3%……’这很常见啊。”

“引用的是哪条法规?”

“《商业租赁法》第四章,关于长期租赁的……”

“那是2020年修订前的版本。”沈清歌调出平板上的文档,“今年3月,最高法院在‘瑞丰集团诉 landlord’案中明确判决:所谓‘单方无限续约权’因违反《合同法》的公平原则和实质磋商要求,属无效格式条款。各地法院已有七个类似判例跟进。”

周振宇脸色变了,急忙翻找法律数据库。

“不用查了,判例号我发你邮箱。”沈清歌手指轻点屏幕,“顾泽铭是法学院高材生,会不知道这个最新判例?他坚持保留这条‘优惠’条款,等五年后房东反悔,沈氏要打官司,结果是什么?”

“我们会输。”周振宇后背渗出冷汗,“而且因为条款无效,房东可以随时以市场价重谈租金,甚至终止合同。西区六家店都是旗舰店,如果同时出问题……”

“不止。”沈清歌又翻开海外采购合同,“这批哥伦比亚祖母绿的采购价,比市场均价低15%,为什么?”

“顾先生说他和矿主有私交……”

“矿主上个月因走私被捕,这个矿现在被当地政府查封了。”沈清歌调出新闻页面,“预付款三百万美元,已经支付。货呢?”

周振宇的手开始发抖。

“还有这个联名系列。”沈清歌的声音像冰刃,“合作方‘溯光设计’注册于开曼群岛,实控人查不到。合同约定沈氏出资七成,对方只出设计,但利润分成五五开。而所有设计稿——”她点开图片,“都带有明显的抄袭痕迹,原设计来自意大利一个小众工作室。一旦发布,沈氏会面临什么?”

“品牌声誉尽毁,巨额索赔……”周振宇摘下眼镜,用力揉着眉心,“大小姐,这些您是怎么……?”

“我雇了三个调查团队,查了两个月。”沈清歌面不改色地延续谎言,“顾泽铭太自信了,以为我永远是个恋爱脑的傻子。”

事实上,这些都是前世血淋淋的教训。西区门店在三年后集体被房东收回,海外采购款打了水漂,联名系列让沈氏吃了第一场官司——每一步,都精准地削弱着沈氏的根基。

手机震动。

来电显示:顾泽铭。

沈清歌盯着屏幕看了三秒,接通,按下免提。

“清歌。”顾泽铭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沙哑,听起来疲惫而受伤,“我们能不能见一面?我知道今天你生气,但那些录音真的是误会,我可以解释……”

“解释你和林薇薇在马尔代夫也是误会?”沈清歌语气平静。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再开口时,顾泽铭的声音软了下来:“薇薇只是……她一直喜欢我,但我从来没有回应过。我去马尔代夫是谈项目,她不知怎么跟了过去,我发誓什么都没发生。清歌,我爱的是你,这五年我为你做的一切,你都忘了吗?”

演技真好。沈清歌几乎要为他鼓掌。

前世,她就是被这种“深情告白”一次次哄骗,直到无路可退。

“顾泽铭,”她打断他,“西区门店合同的第4.2条,你特意保留了单方无限续约权,是觉得我永远不会发现那条款已经失效了,是吗?”

死一般的寂静。

连周振宇都屏住了呼吸。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顾泽铭的声音冷了八度。

“哥伦比亚矿主被捕的消息,你上个月就知道了,但你还是催财务部打了尾款。开曼群岛那家空壳公司,实际控制人是你大学室友吧?”沈清歌一字一句,“还要我继续说吗?”

电话被挂断了。

忙音在会议室里回荡。

几秒后,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短信:

“沈清歌,你以为这样就能赢?沈氏董事会一半人收过我的好处,你爸身体撑不了多久。你现在道歉,婚礼的事我可以当没发生,否则,我会让沈家彻底身败名裂。”

沈清歌看着屏幕,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浅,却让周振宇感到寒意。

她回复:

“我等你。”

然后拉黑号码。

“周总监,”她收起手机,“天亮前,我要这三份合同的解除方案,以及起诉顾泽铭商业欺诈的初步诉状。能做到吗?”

周振宇深吸一口气,挺直背脊:“能。”

---

凌晨两点,沈清歌回到沈家。

整栋宅子静悄悄的,只有走廊留了夜灯。她轻手轻脚上楼,却在房门口看到一团蜷缩的影子。

沈清然抱着膝盖坐在地毯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听到脚步声,她猛地抬头:“姐!”

“怎么不回房睡?”沈清歌蹲下身。

“等你。”沈清然揉揉眼睛,声音带着睡意,“爸让我别打扰你,可我……我担心。”

沈清歌心头一软。前世,妹妹在她“病重”期间四处奔走求人,最后却被顾泽铭以“送去国外治疗”的名义软禁。她们最后一次通话,清然哭着说:“姐,你一定要好起来。”

可她再也没好起来。

“进来吧。”她打开房门。

姐妹俩并排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月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铺开一片银白。

“姐,”沈清然犹豫着开口,“你好像……变了个人。”

沈清歌没有否认:“人总要长大的。”

“不是长大。”沈清然转过头,在月光下认真地看着她,“是一种……好像你已经活过很久、看过很多东西的感觉。今天你在婚礼上的眼神,我从来没在你脸上见过。还有你跟爸说话的样子,简直像个……”

“像个陌生人?”沈清歌轻声接话。

“像个战士。”沈清然握住她的手,“姐,你是不是……经历过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聪明的小丫头。沈清歌想。

她反握住妹妹的手,掌心相贴的温度真实得让人想落泪。

“清然,你相信预知梦吗?”她选择了一个最接近真相的谎言,“我这半年,反复做一个噩梦。梦里我嫁给了顾泽铭,然后爸爸出事,沈氏被夺走,我们姐妹最后……很惨。”

沈清然的手收紧:“所以你今天……”

“所以今天,我选择醒来。”沈清歌望着窗外夜色,“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我分不清哪些是梦,哪些是即将发生的事。但无论如何,我不想赌。”

沈清然沉默了很久,忽然整个人靠过来,把头埋在她肩上。

“我相信你。”女孩的声音闷闷的,“不管你是做了噩梦,还是真的看见了未来,我都相信你。姐,这次我会保护你的,我再也不当那个只会跟在你后面哭的小丫头了。”

沈清歌闭上眼睛,鼻尖发酸。

就在这时,脑海深处,那个冰冷的低语再次浮现:

【任务‘稳固沈氏控制权’进度:8%】

【警告:检测到顾泽铭正在启动备用方案,预计12小时内将对沈氏股价进行第一轮做空】

【建议:在明日董事会前,需获得至少两位关键董事的支持】

【代价提示:情感记忆剥离进度:1/100】

最后一行字让沈清歌脊背一僵。

代价……已经开始了吗?

她尝试回忆第一次见到顾泽铭时的心动——那种少女时期纯粹炽热的情感,本该清晰如昨。可现在,她只记得事件本身,那份心情却像隔了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姐?”沈清然察觉她的僵硬。

“没事。”沈清歌松开妹妹,站起身,“去睡吧,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送走清然后,她独自站在窗前。

庭院里银杏树的轮廓在夜色中沉默。更远处,城市霓虹彻夜不熄,那里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沈家,等着看这场闹剧如何收场。

顾泽铭不会等太久。做空股价、煽动董事、媒体抹黑……他有一整套组合拳。

但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一无所知的沈清歌。

她摊开手掌,月光落在掌心,像一把淬毒的银刃。

“来吧。”她对着夜色低语,“让我看看,这一世,究竟是谁先坠入深渊。”

远处传来钟声。

凌晨三点。

距离董事会,还有十二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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