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洲祭坛的煞气散尽后,暖金的天光漫过整片药草地,淡金的药花沾着桃香,开得漫山遍野。苏清坐在药草堆旁,指尖捻着一片桃花瓣,幻蝶扇搁在膝头,扇面上的桃纹还泛着极淡的灵光。马天来倚着银枪,枪尖的鎏金光映着天光,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枪杆上残留的煞气痕迹。狂雷的雷影缩成一团鎏金光球,懒洋洋地滚在苏清脚边,时不时蹭蹭她的衣角,惹得她轻笑出声。
阿糯蹲在不远处,正小心翼翼地给药草浇水,她的粗布白衣上沾着细碎的药粉,小脸上满是认真。老李盘腿坐在地上,代码神笔在半空写写画画,金色的代码字符绕着他飞,最后凝成一个小巧的净化阵,落在药草的根部。
“说起来,这次能破了祭坛的煞阵,多亏了影煞将的帮忙。”马天来收了银枪,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谁能想到,那个以猎杀背信者为执念的煞将,最后会选择守诺,毁了分阵。”
苏清轻笑点头,指尖的桃花瓣落在脚边的雷影上,惊得那团光球蹦了一下:“执念这东西,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影煞将的恨,源于背叛,可他的善,也从未真正消失。”
“是啊,”老李放下代码神笔,摸了摸下巴,“这四极福界的煞将,个个都有自己的故事。阴煞先锋的毒瘴里藏着对福界的怨,影煞将的暗影里裹着对承诺的执,就连之前那些被炼化的煞将,也都是被规矩逼到了绝路。”
狂雷的雷影晃了晃,发出一阵细碎的雷鸣,像是在附和。阿糯听到几人的对话,小跑着过来,手里还拎着一个陶制的小水壶:“清姐姐,那还有其他煞将吗?他们也和影煞将哥哥一样,有自己的故事吗?”
苏清伸手揉了揉阿糯的头发,眼底漾着温柔的笑意:“应该还有,四极福界的煞将体系,远不止我们见过的这些。”
“说到这个,”马天来忽然想起什么,眉头微微蹙起,“我倒是听过一个关于煞将的传闻,比影煞将还要离奇。”
这话一出,苏清和老李都来了兴致,就连脚边的雷影都支棱起身子,滚到马天来脚边。阿糯更是睁大眼睛,小手攥着苏清的衣角:“马大哥,是什么传闻呀?”
马天来清了清嗓子,声音压低了几分,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是关于咒煞将的。据说这咒煞将,不像其他煞将那样,是由修士的怨念化成的。他的煞气里,没有福界修士该有的气息,反而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谲感。”
“诡谲感?”老李挑眉,“怎么个诡谲法?”
“听老一辈的修士说,”马天来的声音更沉了,“咒煞将从不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只在午夜的子时,会出现在福界与异界的交界地带。他没有固定的身形,有时候是一团扭曲的黑雾,有时候是一道飘忽的影子,甚至有时候,会化作凡人的模样,可那双眼睛,却空洞得吓人,像是没有灵魂。”
苏清的指尖微微一顿,幻蝶扇上的桃纹闪了闪:“还有呢?”
“最离奇的是他的能力。”马天来的语气带着几分忌惮,“咒煞将的咒术,不是福界任何一派的术法。他能以言为咒,以念为缚,但凡被他盯上的人,不管修为多高,都会被无形的咒纹缠上。那些咒纹像是活的,会一点点吞噬人的神魂,可没人见过那些咒纹的样子,只知道中咒的人,最后都会在无尽的痛苦里,化作一滩血水。”
老李倒吸一口凉气,代码神笔在空中停住:“这么邪门?那他的执念是什么?总不至于凭空出现吧?”
“没人知道。”马天来摇了摇头,“有人说,他的执念是‘无’,没有恨,没有怨,没有爱,什么都没有。也有人说,他是从异界来的,不属于这四极福界。更离谱的是,有修士说,见过他在交界地带,对着虚空低语,说的话,根本不是福界的语言。”
药草地里静了下来,只有风吹过药草的沙沙声。阿糯往苏清身边缩了缩,小声道:“听起来……好可怕。”
苏清拍了拍她的背,目光望向福界与异界交界的方向,那里的天光泛着一层极淡的灰雾。狂雷的雷影在地上滚了一圈,发出一阵低沉的雷鸣,像是在表达自己的忌惮。
老李摩挲着下巴,沉吟道:“以言为咒,以念为缚,还不属于福界的术法……这咒煞将,确实不简单。”
马天来点头,补充道:“还有更奇怪的。据说有一次,一群修士围剿咒煞将,把他逼到了绝境。可就在他们要动手的时候,咒煞将突然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了虚空里,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些修士追了很久,却连他的气息都没捕捉到。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人敢轻易去招惹他了。”
苏清沉默片刻,指尖轻轻拂过幻蝶扇上的桃纹,眼底闪过一丝思索。她想起苏墨残魂说过的话,想起医毒秘录里记载的关于异界的只言片语,心里忽然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老李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马天来,又看向苏清,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你们说……这咒煞将,会不会根本就不是这四极福界的煞将?”
马天来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他的煞气,他的术法,他的行踪,哪一样都透着不对劲,根本不像是福界该有的存在!”
苏清缓缓点头,目光里的思索越来越深:“他的咒术不属于福界,他的气息里没有福界修士的痕迹,甚至能凭空钻进虚空……种种迹象都表明,他和我们认知里的煞将,截然不同。”
暖金的天光落在三人身上,映着他们脸上的凝重。阿糯似懂非懂地听着,小手攥得更紧了。狂雷的雷影轻轻蹭了蹭苏清的脚踝,像是在安慰她。
过了许久,苏清、马天来和老李对视一眼,三人的目光里,都带着同样的笃定。
他们齐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笃定,在药草地里缓缓散开:
“我们感觉……他不是这个世界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福界与异界交界的方向,忽然刮来一阵阴冷的风,风里裹着一丝极淡的、带着咒纹气息的诡谲寒意,掠过药草地的上空,转瞬即逝。
幻蝶扇上的桃纹,猛地亮了一下,又迅速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