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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影煞将番》

道士下山当网管,我怎么回不去了

东洲的风,从来都是带着毒瘴的腥气的。

可今夜的风不一样,刮过荒村破庙的檐角时,竟卷着一缕极淡的桃香,像被时光揉碎的暖,悄无声息地钻过庙门的缝隙,落在供桌那盏青油灯的灯芯上。

灯芯只剩半寸了,烧得只剩焦黑的一截,银白的灯焰在风里晃得细碎,明明灭灭的光,把供桌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道趴在地上的、瘦骨嶙峋的魂。供桌下叠着一件粗布短打,洗得发白,边角都磨出了毛边,胸口的位置有个破洞,洞边沾着暗褐色的旧血,那血迹干硬得像一块嵌在布纹里的墨,怎么搓都搓不掉。

这是一件旧衣裳,是属于一个少年的。

风又大了些,庙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像是老人咳嗽时的喉音。墨黑的暗影顺着门缝渗进来,不是寻常的夜色,是那种浓得化不开的、带着凉意的黑,像活过来的墨汁,顺着供桌的腿往上爬,爬得极慢,慢得像在一寸寸抚摸着这破败的庙宇。

最后,那团暗影在供桌前停住了。

光影翻涌间,凝出一道修长的身影。玄黑的劲装,衣料像是用煞域的瘴气织成的,却不似往日那般带着蚀骨的冷戾,衣角沾着细碎的淡金光粒,像是从祭坛的暖光里沾来的碎星,风一吹,光粒便簌簌地落,落在粗布短打的破洞旁,像撒了一把金粉。

他的手里没有握着那柄幽蓝的影刃,指尖垂着,露出少年人特有的、纤细的指节,指腹上带着薄茧,那是常年握匕首磨出来的痕迹。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粗布短打的破洞,动作极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沉睡的东西。

银白的微光从他的指缝里漏出来,不是煞气的冷光,是那种带着暖意的、近乎透明的白,落在破洞的织纹里,竟开始一点点织补那些断裂的线头。一根,两根,三根……那些散开的棉线像是被无形的手牵引着,慢慢缠在一起,最后,在破洞的中央,织出了半朵桃花瓣。

淡金色的桃花瓣,瓣边带着极浅的粉,和青丘桃林里开得最盛的那一种,一模一样。

他的指尖顿住了,薄茧蹭过花瓣的纹路,像是触到了一缕久违的暖意。沙哑的少年音在空旷的庙宇里响起,带着刚睡醒的、软软的质感,像是怕惊飞了这庙里的尘埃。

“原来守诺的感觉,是暖的。”

烛火“噼啪”一声爆了个灯花,银白的光猛地亮了一瞬,映出他眉眼的轮廓。那是一张少年人的脸,褪去了煞气的笼罩,眉眼清隽,只是眼底还藏着一丝化不开的郁色,像被墨染过的月光。

他是影煞将,是幽冥魅影,是上古那个死在荒林里的刺客。

青油灯的光又晃了晃,这一次,晃得格外厉害,银白的灯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拉长,拉成了一道暖黄的光带,顺着光带望过去,是一片模糊的、带着岁月气息的景象。

那是上古的夜,是雇主书房里的烛火。

兽首铜烛台烧着上好的檀香,暖黄的火光映着墙上的狼纹屏风,屏风上的狼眼,在火光里闪着凶戾的光。少年刺客跪在屏风的暗影里,兜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像淬了星光,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他的手里攥着一柄淬毒匕首,刀柄是用桃木做的,刻着一道极浅的桃纹——那是他离开桃林时,母亲亲手刻上去的,说能辟邪。

“公子放心。”少年的声音清亮,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三日后,叛将的人头,必定放在您的书案上。”

屏风后伸出一只手,骨节分明,手腕上戴着一只银镯,镯身刻着繁复的纹路,只是烛光太暗,看不清那纹路里藏着的煞气。那只手递来一封密信,火漆封缄,印着狼纹的印记,火漆的红,是这满室昏黄里唯一的艳色。

少年接过密信,指尖触到火漆的冷硬质感,像是触到了一块冰。他小心翼翼地把密信塞进怀里,紧贴着胸口的位置,那里藏着他的执念——完成这个任务,拿到赏金,就能回桃林了。回那个桃花开得漫山遍野的地方,回那个有母亲在等他的地方。

他起身,没有丝毫迟疑,转身跃出了书房的木窗。衣角扫过窗台上的桃枝,那是雇主养在窗边的,开得正好,一片粉白的桃花瓣落在他的领口,沾着他的衣料,像是一个温柔的印记。

夜风微凉,带着桃香。少年的身影融进夜色里,像一道轻盈的影,朝着城外的荒林而去。

荒林里的月光,是碎的。

碎银似的月光落在地上,照亮了林间的枯枝败叶,也照亮了那个抱着孩子的身影。叛将,没有传闻中那般凶神恶煞,他的铠甲破了,身上带着伤,怀里抱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孩子,那孩子不过三四岁的模样,穿着流民的粗布衣裳,小脸脏兮兮的,却睁着一双干净的眼睛。

“爹爹,我怕。”孩子的声音软糯,带着哭腔。

叛将低头,声音温柔得不像话:“不怕,爹爹在。”

少年刺客蹲在树影里,淬毒匕首的幽蓝刃光在月光里闪了闪。他的指尖攥得发白,匕首的刃尖对着叛将的后心,只要轻轻一送,就能完成任务。

可他动不了。

他看见叛将把孩子搂得更紧了些,看见那孩子的手抓着叛将的衣襟,看见叛将的眼底,没有半分戾气,只有疲惫和温柔。

这不是他想象中的叛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破空声,极轻,却带着致命的寒意。少年猛地回头,看见雇主站在月光里,手里握着另一柄淬毒匕首,刃尖泛着幽蓝的光,正对着他的胸口。

雇主的脸上带着笑,那笑容冰冷得像冰碴子,落在少年的眼底,碎成一片寒。

“你看见他带了孩子,就下不了手了?”雇主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刀,“你知道的太多了,留着你,福界的大人会不高兴。”

少年的瞳孔骤缩,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雇主,看着那只握着匕首的手,看着手腕上那只银镯——银镯上的纹路,在月光里清晰可见,那是煞纹,是属于四极福界的、炼化煞将的纹路。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

“你说过……”少年的声音嘶哑,带着不敢置信的颤音,像是喉咙里卡着碎玻璃,“完成这任务,就放我回桃林的!”

雇主笑了,笑得更冷了。“回桃林?”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个死了的人,怎么回桃林?”

匕首刺进胸口的那一刻,少年闻到了桃花的香气。领口的那片桃花瓣,被鲜血染红,落在地上,像一朵泣血的花。

他倒在地上,月光落在他的脸上,冷得像冰。他看见雇主转身离去的背影,看见那只银镯在月光里闪着光,看见叛将抱着孩子,朝着林外跑去。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听见了煞气翻涌的声音。

墨黑的煞气从地底涌出来,裹着他的身体,裹着他的怨念,裹着他那句没能说出口的“我要回桃林”。

少年的身体,在煞气里慢慢消散,最后,凝成了一道玄黑的影。

影煞将,幽冥魅影。

执念是,猎杀所有背信弃义之人。

酒楼的廊柱,是最好的藏身之处。

影煞将的身体融进暗影里,像一滴水融进墨里,没有半分痕迹。他看着那个坐在大堂里的商人,看着他和合作伙伴推杯换盏,看着他脸上虚伪的笑容,看着他偷偷把合作契约换成了一份陷阱。

商人的合作伙伴,是个老实人,喝得酩酊大醉,拍着胸脯说“信得过你”。

背信者。

影煞将的指尖凝出幽蓝的影刃,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划破暗影。影刃割裂商人神魂的那一刻,他听见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商人的神魂里,飘出了一封密信,是他私吞赈灾银的证据,密信落在地上,被酒客的脚踩得稀烂。

影煞将的身影,消失在廊柱的阴影里,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军营的帐缝,藏着最肮脏的秘密。

影煞将的身体融进帐缝的暗影里,看着那个穿着铠甲的将军,看着他对着军令状发誓,说要和同袍共进退,看着他转身就把同袍的行军路线,卖给了敌军。

将军的眼底,满是对军功的渴望。

背信者。

影刃划破暗影,割裂将军的神魂。军令从神魂里飘出来,落在火盆里,烧成了灰烬。将军的惨叫声,被军营的号角声淹没。

影煞将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他猎杀了无数背信者,酒楼的商人,军营的将军,朝堂的官员……每一个死在他影刃下的人,都曾许下过虚伪的诺言。他的身影,成了背信者的噩梦,成了暗影里的一道厉鬼。

可他的心里,却越来越空。

直到那一日,他遇见了那个书生。

书生的书房,窗棂上爬着青藤,月光落在书桌上,照亮了桌上的休书。影煞将的身体融进窗棂的暗影里,看着那个伏案疾书的书生,看着他眼底的泪光,看着他写下“自愿退婚”四个大字时,颤抖的指尖。

背信者。

影刃凝在指尖,幽蓝的光映着他的眼。他正要出手,却看见书生把休书翻了过来,在背面写下一行血字——“以我退婚,换岳父活命”。

血字刺眼,落在影煞将的眼底,像一道惊雷。

书生的神魂里,飘出了那封休书,也飘出了一块桃花帕子。帕子是绣给未婚妻的,绣着并蒂莲,针脚细密,带着少女的温柔。

影煞将的影刃,停在了半空。

他看着那封休书,看着那行血字,看着那块桃花帕子,突然想起了自己。想起了那个荒林的夜晚,想起了那句“放我回桃林”,想起了那朵被鲜血染红的桃花瓣。

背信……也有不一样的吗?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影刃的幽蓝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

“背信……也有不一样的吗?”

沙哑的低语,裹在暗影里,像被风揉碎的叹息。

青油灯的光,又亮了起来。

破庙的供桌前,影煞将的玄黑劲装,正在一点点消散。墨黑的衣料,化作细碎的光粒,簌簌地落,露出里面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胸口的破洞还在,只是破洞旁,织着半朵淡金的桃花。

他的手里,攥着那封休书。休书的血字,在银白的灯焰里,慢慢化开,像是被温水浸润的墨,最后,变成了一封淡金的信笺。

信笺上的字迹,慢慢浮现,娟秀而温柔,是属于女子的笔迹。

“信从来不是给规矩守的,是给人守的——你守过诺,就够了。”

字的边缘,沾着极淡的桃香,像是苏清的指尖,刚碰过这张信笺。

影煞将的眼底,慢慢浮起一层水雾。他想起了祭坛之战时,那道暖金的桃香光芒,想起了那个握着幻蝶扇的女子,想起了那句“信从来不是给规矩守的”。

他守过诺吗?

他想起了那个荒林的夜晚,想起了自己没有刺下去的那一刀。

原来,他守过。

少年刺客的模样,在光粒里慢慢清晰。眉眼清隽,眼底的郁色散去,只剩下释然。他的身体,开始化作淡金的光粒,像被风吹起的金粉,一点点飘向青油灯的灯芯。

光粒落在灯芯上的那一刻,银白的灯焰,突然爆发出暖金的光芒。

那光芒,带着浓郁的桃香,照亮了整个破庙。火光里,映着少年的笑脸,他的手里,攥着一封密信,是雇主当初给他的那封。密信的火漆已经裂开,露出里面的字——“完成任务,放你回桃林”。

“我终于……”少年的声音,带着释然的笑,像风拂过桃花林,“守了自己的信。”

光粒散尽,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暖金的火光里。

庙门被风吹开,暖金的桃香火光,顺着风,飘向东方。那是东洲祭坛的方向,是苏清和阿糯所在的方向。

供桌上的粗布短打,胸口的破洞里,长出了一朵淡金的桃花。花瓣落在供桌上,和苏墨药罐上的桃花纹,一模一样。

风,还在吹。

东洲的药草地,暖金的光铺满了大地。苏清正蹲在药草边,给阿糯递半块米糕。米糕是甜的,带着糯米的香气。

一阵风从西边吹过来,卷着淡金的桃花瓣,落在苏清的幻蝶扇上。扇面的桃纹,突然亮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

阿糯抬起头,小手指着天上的桃花瓣,软乎乎的童音,像一颗甜甜的糖。

“清姐姐,你看,桃花!”

苏清抬起头,看着那些飘飞的桃花瓣,眼底漾起温柔的笑意。她伸出手,接住一片花瓣,花瓣上,带着极淡的、属于暗影的气息。

风里,似乎传来了一声少年的叹息,带着释然,带着暖意。

桃花瓣,落在药草的叶子上,和淡金的灵光,融在了一起。

夜色渐深,药草地的暖光,却越来越亮。像是有无数的执念,在这片土地上,找到了归处。

而那座荒村的破庙,青油灯的火,还在燃着。暖金的光,映着供桌上的桃花,映着那件粗布短打,映着一段被时光铭记的,关于信与诺的故事。

风过,桃花落。

一切,都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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