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再度漫过窗棂，客厅的顶灯泛着暖融融的光，陈飞林坐在沙发上，指尖摩挲着微凉的玻璃杯壁，目光落在玄关处的钟表上——时针已经悄然滑过凌晨一点。
门锁传来轻微的转动声，她抬眼望去，就看见陈飞炎推门进来。他的身影被门外的路灯拉得很长，身上带着夜露的寒气和淡淡的血腥味，左臂的纱布又渗出了暗红的血迹，显然是伤口又裂开了。
陈飞林没说话，只是起身走进厨房，端出早就温在锅里的一碗姜汤，放在茶几上。
陈飞炎换鞋的动作顿了顿，有些不自然地避开她的目光，伸手想去扯扯衣袖，遮掩那片刺目的红。
“去哪了？”陈飞林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回避的笃定，“伤口又裂了，你到底在折腾什么？”
陈飞炎的脚步顿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他原本打算把一切都烂在肚子里，不想让她再卷进这些沾满血腥的烂事里。可对上她那双清亮又带着担忧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谎话，竟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沉默着走到沙发旁坐下，拿起那碗姜汤，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却没能驱散心底的寒意。空气里静得只剩下时钟滴答作响的声音，一分一秒，都像是在拉扯着他紧绷的神经。
迟疑了许久，他终于抬起头，声音低哑得像是砂纸摩擦过木头：“我去了城郊的废弃屠宰场。”
陈飞林握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顿，没插话，只是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仓库那次之后，赵王帅和洛酒恬的残党没散，反而凑到了一起，想着合并势力，再找机会对你下手。”陈飞炎的目光落在茶几的木纹上，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我出院那天，就故意扮成落魄的样子，跑去投奔他们。”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里添了几分冷冽：“他们缺一个熟悉你情况的人，我就编了些你嫌弃我、容不下我的谎话，又拿出你以前的行程表当投名状，他们果然信了。”
陈飞林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眼底闪过一丝震惊。她没想到，他竟然是靠着这样的方式，孤身一人钻进了虎穴。
“我在里面待了三天，摸清了他们的布防，记住了所有出口和藏武器的地方。”陈飞炎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昨晚是他们定的合并庆功宴，所有人都喝得烂醉，我就趁机……”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抬手抹了抹嘴角，像是在抹去什么看不见的痕迹。可那未尽的话语里的狠戾，却清晰地传进了陈飞林的耳朵里。
“我把后门用铁链锁死了。”他终于抬起眼，看向陈飞林，眼底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沉寂的冷，“他们一个都没跑掉。”
客厅里瞬间陷入了死寂。
陈飞林看着他脸上还没来得及擦去的血渍，看着他左臂渗血的纱布，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疲惫，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酸胀得厉害。她忽然想起仓库那晚，他用手臂替她挡住刀锋的模样，想起他靠在墙上，笑着说“我是你哥，护着你是应该的”的样子。
原来，他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
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轻轻握住他那只没受伤的手。他的手很凉，还在微微颤抖。
“疼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陈飞炎愣了愣，随即扯出一个略显苍白的笑容，摇了摇头：“不疼。”
“骗人。”陈飞林的指尖轻轻拂过他手臂上的纱布，声音软得一塌糊涂，“伤口都裂开了，怎么会不疼。”
陈飞炎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驱散了所有的寒意和疲惫。他反手握紧她的手，语气郑重得近乎虔诚：“二妹，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来伤害你了。”
暖黄的灯光静静笼罩着两人，将那些血腥的过往，都隔绝在了窗外的夜色里。余下的，只有骨血相连的守护，和无声的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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