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被干扰了。”技术员盯着黑屏的监控,额头渗出冷汗,“不是断电,是……某种高频脉冲,精准切断了这条线路。”
没人说话。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近乎窒息的错觉,仿佛有谁正贴在耳畔呼吸。
“幻觉。”美利坚猛地站起,声音却有些发虚,“那不是人,是反射,是巧合——”
“不是巧合。”瓷打断他,目光仍锁在黑掉的屏幕上,“那双眼睛,角度不对。”
“什么角度?”
“积水是俯视视角,倒影里的人却像是**平视**摄像头。”瓷缓缓道,“除非……他不在我们这个空间。”
“超自然?”英吉利冷笑,却下意识摸了摸后颈,“你真信这套?”
“我只信证据。”瓷打开平板,调出死者手机最后一条搜索记录——
【镜子会困住灵魂吗?】
搜索时间:死亡前17分钟。
“他死前在查这个。”法兰西低声,“是凶手引导的?还是……他自己察觉到了什么?”
“两者皆有可能。”瓷关掉屏幕,“通知所有分局,今晚起,全市公共区域的反光面——玻璃幕墙、监控镜、车窗——全部贴临时遮蔽膜。任何人不得私自拆除。”
“你是说……凶手能通过镜子移动?”美利坚难以置信。
“他不是‘移动’。”瓷望向窗外夜色,“他是**寄生**在光里。”
——
凌晨两点,城市陷入沉睡。
某栋老旧公寓顶层,一扇窗户亮着微弱的光。屋内,墙上贴满照片——全是过去五年里那些无头案的死者,每张照片上,都被红笔画出一道斜线,贯穿双眼。
房间中央,一张木桌,桌上摆着一面古旧的铜镜,镜面模糊,仿佛蒙着一层雾。
镜前,坐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褪色的病号服,手腕上缠着绷带,指节因长期握笔而变形。他正用炭笔在纸上飞快地画着,笔尖沙沙作响。
纸上,是一条小巷。
巷口,一具无头尸。
而巷子上方,某扇窗户的玻璃上,映出一个穿警服的身影——正是瓷。
男人停下笔,抬头望向铜镜。
镜中,却不是他的脸。
是“英吉利”。
他笑了,轻声说:“你也快了。”
随即,他伸手,指尖缓缓触碰镜面。
镜中英吉利的瞳孔,忽然收缩。
——
警局,值班室。
英吉利猛地惊醒,冷汗浸透衬衫。
他做了个梦。
梦里,他站在一面巨大的镜子前,镜中的自己,正一点点脱离玻璃,朝他伸出手。
而他的身体,却动弹不得。
“你……不是我……”他想喊,却发不出声。
镜中人笑了,嘴唇开合,无声地说:
“生不逢春,死不逢春。”
他惊醒时,发现右手不知何时,竟死死按在桌上的玻璃板上。
而玻璃中,自己的倒影,嘴角还残留着一丝——不属于他的弧度。
“见鬼……”他猛地抽手,却发现玻璃板上,留下了一道极淡的血痕,像被无形的刀划过。
他翻看手掌——完好无损。
可那道痕,却像在镜子里,被人“补上”的。
——
“英吉利!”美利坚冲进值班室,“刚接到报案,城东废弃医院,监控拍到异常!”
画面中,医院大厅的碎玻璃地上,映出一个穿病号服的身影,正缓缓抬头。
镜头拉近,玻璃倒影里的脸——
是“法兰西”
“不可能!”法兰西站在屏幕前,脸色发白,“我明明在这里!”
“你在这里。”瓷盯着画面,声音冷得像冰,“但他已经盯上你了。”
“什么意思?”
“他不是随机选人。”瓷缓缓道,“他在**替换**。”
“通过镜子,把我们的影像一点点抽离,替换成他的东西……等到镜中的‘你’完全不是你的时候……”
“现实里的我,就会消失。”法兰西声音发颤。
“不。”瓷摇头,“你会变成他。”
“就像那些死者——他们死前,镜中的自己,早已不是自己。”
空气凝固。
所有人下意识避开视线,不敢看彼此眼中的倒影。
——
深夜,瓷独自回到公寓。
他拉上窗帘,关掉所有灯,坐在黑暗中,点燃一支烟。
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忽然,他察觉到什么,缓缓抬头。
烟头的微光,映在对面楼的玻璃上,形成一个小小的光点。
而那光点中,似乎有个人影,正坐在同样的位置,做着同样的动作。
瓷不动声色,缓缓掐灭烟。
光点消失。
他起身,走向浴室,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脸。
水雾弥漫,镜面渐起白蒙。
他抬起眼。
雾气中,镜面缓缓显出一行字:
**“你逃不掉的。”**
他盯着那字,忽然笑了。
“我知道。”他轻声说,“但你也不是他。”
镜中倒影的嘴角,缓缓扬起——
与瓷的表情,“完全不同”
——
次日清晨,警局会议室外。
美利坚靠在墙边,望着走廊尽头的玻璃幕墙。
阳光照在玻璃上,映出他自己的影子。
他盯着那影子,忽然发现——
影子的呼吸,比他慢了半拍。
他屏住呼吸。
影子,仍在起伏。
他猛地转身,身后空无一人。
再回头。
玻璃中,影子缓缓抬起手,指向他,无声地说:
“下一个。”
他拔枪,一枪打碎玻璃。
碎片四溅,每一片中,都映出同一个画面——
无数个“他”,站在无数个世界里,全都举着枪,对准镜外的自己。
而最中间那片最大的碎片中,一个人影缓缓浮现,穿着病号服,脸模糊不清。
他举起炭笔,在空中写下最后一行字:
镜眠已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