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顶的吊扇转得慢悠悠，蝉鸣从窗外钻进来，混着老师讲题的声音，闷得人发困。我笔尖顿了顿，余光又不受控地飘向斜前方——陆屿坐在那儿，脊背挺得笔直，碎发垂在额前，遮住一点眉骨。
他是全校都认的校草，连隔壁班女生都敢顶着烈日，绕路来我们班门口“路过”。我看得更清楚，他睫毛很长，垂着眼时在眼下投出浅影，鼻梁高挺，唇线利落，连握笔的姿势都好看，骨节分明的手搭在练习册上，指尖泛着冷白。明明就隔了三排座位，却像隔着层看不透的雾，他永远安静，永远疏离，唯独对我，会多几分耐心。
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比我早半年搬来家属院，第一次见面，我蹲在楼下捡弹珠，他站在旁边看，不说话，直到我把弹珠滚到他脚边，他才弯腰捡起来，声音冷冷的：“小心被车压到。”后来一起上学，他总走在我左边，替我挡开拥挤的人群；我数学考砸了，他会把错题本推过来，上面写着简洁的解题步骤，末尾画个极小的对勾。
没人知道我们在一起了。是某个周五傍晚，他送我到家属院门口，路灯亮起来，他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发梢，声音比平时低些：“以后，别再跟别的男生走那么近。”我点头，看见他耳尖悄悄红了，却还装着镇定，转身时脚步快了些。
变故在高考后第三天。我按约定去他家楼下等，想跟他说填志愿的事，却等到了他妈妈。阿姨眼眶红着，递来一支笔——是他常用的那支，笔杆上有我贴的小贴纸。“念念，小屿今早走了，去国外，临时决定的……”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只攥着那支笔，指腹蹭过贴纸的边角。他没留信，没打电话，连一句“再见”都没有。就像从前无数次，他安静地坐在我斜前方，我偷偷瞄他时，明明看得那么清楚，却忽然就没了踪影。
这一走，就是三年。我偶尔还会想起那个教室，吊扇转着，蝉鸣聒噪，我偷偷瞄向斜前方，那个冷白精致的侧脸，曾让我挪不开眼，也让我，记了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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