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星际观测站的天台上，晚风带着冬夜特有的清冽，吹动着晾晒的衣物，发出轻微的猎猎声。

客厅里灯火通明，传来伙伴们压低声音的谈笑声，电视里播放着无聊的深夜广告。但开心超人没有进去，他独自一人坐在天台上，双手靠后支撑着身体，小小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单薄。

甜心超人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进来时，看到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她脚步顿了顿，没有像往常一样发出惊喜的叫声，而是放轻了脚步，走到开心超人身边坐下。

“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甜心超人将果盘递过去，柔声问道，“里面在看喜剧片哦，花心超人一直在模仿里面的角色，粗心超人都快笑翻了。”

开心超人接过叉子，却没有动盘子里的水果，只是用叉子尖轻轻拨弄着一颗草莓，目光落在远处黑黢黢的山峦轮廓上，眼神有些失焦。

“我知道。”他轻声说，声音被晚风吹得有些散，“里面太吵了。”

甜心超人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心里微微一紧。这种平静，比他大哭大闹更让人心疼。她知道，开心超人在消化那些沉重的东西那些关于“暗魔”的、无法与外人道也的沉重。

“还在想他吗？”甜心超人试探着问，语气小心翼翼。

开心超人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沉默了片刻让后轻轻的“嗯”了一声。

“甜心，你说……”他转过头，月光下，他的眼神清澈得像一汪深潭，里面没有了往日的跳脱，只剩下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一个人，真的会彻底变成另一个人吗？”

“你是说……暗魔？”

“嗯。”开心超人低下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仿佛还能回忆起那个男人手掌的温度，以及最后那道决绝的、将他推向光明的光束，“我觉得他不是。他看我的眼神，他说话的语气……，有时候，我会觉得‘暗先生’还在。”

“那……”甜心超人犹豫了一下，“我们把他找回来好不好？就像以前我们找回丢失的记忆一样。”

“不。”

开心超人回答的斩钉截铁，快得让甜心超人都愣住了。

他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苦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叹息。

“找不回来了，甜心。”

他重新抬起头，望向深邃的夜空，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他是反派，是那个想要毁灭世界、被全宇宙通缉的暗魔。而我是开心超人，我是要保护星星球，保护大家的超人。”

他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而清晰，仿佛是在说给甜心超人听，又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以此来加固那道名为“立场”的堤坝。

“那天……他把我推出去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开心超人收回目光，落在自己的拳头上，声音低了下去，“那是他能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他选择了让我活在光里，而他自己……要留在黑暗里。”

“可是……”甜心超人看着他，眼眶有些发热，“你就这样放弃了吗？”

“不是放弃。”开心超人轻轻摇了摇头，他拿起叉子，叉起一块苹果放进嘴里，用力地咀嚼着，仿佛要将那份清甜和苦涩一起咽进肚子里，“是接受。”

他咽下苹果，脸上重新挂上了那个熟悉的、无忧无虑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他是暗魔，我是开心超人。我们注定是站在对立面的。”他转过头，对甜心超人灿烂一笑，语气轻快起来，“所以，我不去找他，他也不来找我。这样就很好啊！”

“这样，我就可以假装他还在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好好地活着。而不是……变成一个必须要被我打败的敌人。”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很轻，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伸了大大的个懒腰，那个没心没肺的开心超人仿佛又回来了。

“好啦！在上面吹了那么久的风，我都饿了！”他转身往天台门口走去，回头冲着甜心超人招招手笑容灿烂得晃眼，“进去吃水果吧！再不吃，小心被花心超人他们抢光啦！”

甜心超人看着他故作轻快的背影，看着他开门重新融入那片温暖的灯光和喧闹的说笑声中，脸上挂着和往常一样灿烂夺目的的笑容，和伙伴们打闹成一团。

她默默的跟着他身后走进客厅，看着他坐在沙发中央，手里举着一块西瓜，笑得温暖和煦，仿佛刚才那个在天台上独自感伤的少年只是自己的错觉。

只有她知道，那份怀念没有消失，只是被他小心翼翼地藏进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用“责任”和“立场”牢牢锁住。

他不会去找他，因为他不能，也不可以。

他只能在每一个无人知晓的深夜，独自咀嚼那份名为“暗先生”的、苦涩又温暖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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