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酱的甜香

秋游回来的那个周末，蝉鸣还没散尽，树梢上的叶子被晒得微微打卷，夏澈果真拎着一袋子野山楂找上门。

我听见敲门声跑去开门时，他正站在门檐下，额角沾着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滑，校服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晒得微微泛红的小臂，看着充满少年气。塑料袋被他拎在手里，红澄澄的山楂果挤挤挨挨，透过薄薄的袋子往外探头，颗颗饱满鲜亮，看着就喜人。“我妈教我的熬酱法子，”他晃了晃手里的袋子，眉眼弯着，嘴角扬起的弧度像月牙，“今天正好有空，来兑现承诺。”

我忙把他让进屋，他熟门熟路地直奔厨房，把山楂往水槽边一放，动作干脆利落。打开橱柜时，他甚至精准地找到了玻璃罐的位置，又从糖罐里舀出一大捧冰糖，动作熟稔得不像话。“你坐着就好。”他从挂钩上扯下围裙系上，黑白格子的围裙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又递给我一个小板凳，“帮我剥山楂核就行，这个费眼睛，你慢慢来。”

我搬着小板凳坐在灶台边，指尖捏着圆润饱满的山楂，轻轻旋开果蒂，再用小铁勺挖出中间的果核。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他微弯的背上，落在那些红通通的山楂上，连空气里都浮着细碎的尘埃，暖融融的。水流哗啦啦地淌过水槽，冲刷着山楂表面的薄灰，夏澈哼着不成调的歌，是上周音乐课学的曲子，调子跑得老远，却听得人心里软乎乎的，连指尖的动作都跟着慢了下来。

山楂洗干净倒进锅里，加了冰糖和清水，他拧开小火慢慢熬煮。没一会儿，锅里就响起咕嘟咕嘟的声响，细密的气泡翻涌着，带着山楂的酸甜气息，争先恐后地钻出来，弥漫了整个屋子，连鼻尖都沾着甜丝丝的意。夏澈拿着木勺子轻轻搅拌，糖霜渐渐融化在水里，原本红艳的山楂慢慢变得软烂，汁水也染成了透亮的胭脂色，在锅里缓缓晃着，看着诱人极了。

“要不停搅拌，不然会糊底。”他侧过头冲我笑，鼻尖沾了点晶莹的糖霜，像个偷吃到糖的小孩，眼神亮晶晶的。

我忍不住笑出声，抽了张纸巾递给他，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我心里一颤，连忙缩回手。他低头擦的时候，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浅浅的阴影，看得人心里微微发痒，连呼吸都跟着放轻了几分。

熬到酱汁浓稠发亮，能挂在勺子上不滴落时，他才关了火，小心翼翼地把山楂酱装进玻璃罐里。“得倒扣放凉。”他一边拧紧盖子，一边跟我解释，语气认真，“这样罐子里面会形成真空，能放得久一点，你慢慢吃。”他挑了最大的一罐递给我，罐身还带着温热的触感，红亮的果酱在阳光下晃着光，甜香扑鼻，光是闻着就让人忍不住咽口水。“这个给你，早餐抹面包吃，特别香。”

我接过罐子，指尖抵着温热的玻璃，暖意从指尖漫到心底，心里也跟着暖烘烘的，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去。

他看着我捧着罐子傻笑的样子，忽然拍了下脑门，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似的，眼睛一亮：“对了，上次老板娘说的桂花糕，我们还没去买呢。”

我愣了愣，随即笑起来，眉眼弯成了好看的弧度。窗外的阳光正好，风穿过树梢，带来淡淡的桂花香，和罐子里的山楂甜香缠在一起，像一首温柔的歌，在屋子里缓缓流淌，连时光都跟着变得慢悠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