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风带着最后一丝燥热,吹过青石板铺就的老街。
林晚星攥着外婆留下的旧地址,在巷弄里转了第三圈。
阳光透过斑驳的梧桐叶,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影,像撒了一把碎金。
她是来寻外婆口中的“老伙计”的,据说那人藏着外婆年轻时的秘密。
巷尾转角处,一个不起眼的旧书摊忽然闯入视线。
木架上堆着泛黄的书籍,边缘卷翘,透着岁月的沉淀。
摊主是个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衬衫,指尖沾着墨痕。
他正低头整理一本线装书,侧脸线条干净,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影。
林晚星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请问,你认识沈念安吗?”
少年抬眸,目光清澈,带着几分探究:“沈念安?我爷爷的名字。”
她心中一喜,连忙说明来意:“我外婆是苏清漪,她让我来……”
话没说完,少年已经起身,指了指书摊后的小木桌:“进来坐吧,外面晒。”
木桌旁摆着两把竹椅,桌面刻着细密的纹路,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少年给她倒了杯凉茶,杯壁带着瓷釉特有的凉意:“我叫陆知年。”
“林晚星。”她接过杯子,指尖微触,传来一阵清爽。
陆知年低头翻了翻手边的一个木盒,拿出一叠信封:“我爷爷去世前,让我保管这些。”
信封是浅灰色的,边角有些磨损,上面没有署名,只有一枚小小的梅花印章。
“外婆说,这些是她当年没敢寄出去的信。”林晚星的声音有些轻柔。
陆知年将信封递给她,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背,两人同时一怔。
阳光穿过窗户,落在信封上,梅花印章在光线下隐约可见纹路。
“我爷爷总说,有个故人的信,他等了一辈子。”陆知年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怅然。
林晚星拿起一封信,指尖拂过粗糙的纸面,仿佛触到了外婆年轻时的心事。
“可以看看吗?”她抬头询问,眼中带着期待。
陆知年点头:“爷爷说,等苏奶奶的后人来,就把信交给她。”
信封没有封口,林晚星小心翼翼地抽出信纸,纸张泛黄,字迹娟秀。
“念安:见字如面。今日巷口的梅花开了,想起你说过喜欢梅香……”
字迹温婉,带着少女的羞涩与憧憬,林晚星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外婆。
陆知年也凑了过来,两人并肩看着,呼吸都放得轻柔。
信里写着外婆的日常,写着对沈念安的思念,写着那些欲言又止的情愫。
“那年我十五,爷爷十六,他们是巷里最好的朋友。”陆知年轻声说道。
“外婆说,他们一起在梅树下读书,一起偷摘邻居家的枇杷。”林晚星补充道。
信纸一页页翻过,时光仿佛倒流,回到了那个梅香四溢的年代。
“后来呢?”林晚星忍不住问,信里没有提到分离的缘由。
陆知年摇摇头:“爷爷没说,只说后来苏奶奶搬走了,再也没联系。”
他顿了顿,又说:“我爷爷临终前,还在念叨梅花开了,她怎么还不来。”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沉,外婆晚年总对着梅花发呆,原来藏着这样的心事。
“这些信,外婆从来没跟我提过具体内容。”她轻声说,眼底泛起湿润。
陆知年看着她,目光柔和:“或许,有些话,只能写在信里,不敢说出口。”
窗外的风卷起几片落叶,轻轻敲打着窗户,发出沙沙的声响。
林晚星将信纸小心地放回信封,指尖有些颤抖。
“谢谢你,陆知年。”她抬头,眼中带着感激,“这些信,对我很重要。”
陆知年笑了笑,眉眼弯弯:“应该是我谢谢你,圆了爷爷的一个心愿。”
他起身,从书架上拿下一本旧相册:“这是爷爷的相册,里面有他和苏奶奶的照片。”
相册封面是红色的,已经褪色,翻开第一页,便是两个少年少女的合影。
照片里的外婆梳着两条麻花辫,笑容清甜,身边的沈念安眉眼清澈,意气风发。
两人站在一棵梅花树下,梅花开得正盛,落了他们一身花瓣。
“这张照片,外婆也有一张,一直放在她的床头。”林晚星的声音有些哽咽。
陆知年看着照片,轻声说:“爷爷说,这是他一生中最珍贵的东西。”
夕阳西下,余晖透过窗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晚星收起信封和相册,起身告别:“我该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陆知年送她到巷口,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路上小心,记得常来。”
林晚星回头,对他挥了挥手,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带着几分温暖。
她攥着那叠未寄的信笺,仿佛握住了外婆跨越半生的思念。
而巷口的梧桐树下,陆知年站了很久,直到夜色渐渐笼罩老街。
他不知道,这些尘封的信件,会将他和林晚星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
也不知道,那些未说出口的遗憾,会在时光的长河里,掀起怎样的波澜。
夜色渐浓,老街恢复了宁静,只有旧书摊的灯光,还亮着微弱的光。
仿佛在等待着,下一个关于思念与遗憾的故事,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