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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文野双黑:烬夜沉巷

第八章

七号码头事件,三周后。

武装侦探社医疗室里的消毒水气味浓得化不开。

太宰治躺在靠窗的病床上,正在接受最后一次换药。

窗外是横滨冬日下午灰白的天光,稀疏的雪花在空中飘旋,落在窗台上很快融化成冰冷的水渍。

与谢野晶子刚换完药,正收拾器械:“恢复得比预期慢,你的身体似乎比预想之中差很多。”

太宰治盯着天花板,声音有些沙哑:“可能是以前经常受伤。”

与谢野看他一眼:“港口黑手党时期?”

“嗯。”太宰治闭上眼。

他没再说下去。

但与谢野明白——作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整天都是风里来雨里去,受伤是不可避免的,七年下来,长期处于超负荷的修复中,身体自然是受到了一些不可逆转的损伤。

“这次伤得也不算轻。”与谢野说,“尽量避免激烈运动。”

“会留后遗症吗?”

“阴雨天会疼,不能长时间奔跑,过度的使用它,可能会出现痉挛等症状。”与谢野淡淡撇了一眼太宰治似乎在走神的脸,“尤其是不能用它打架,明白了吗?”

太宰治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躲?”与谢野突然问。

太宰治转头看她。

“当时在仓库里。”与谢野盯着他的眼睛,“你的异能可以无效化重力场,完全可以自保。为什么要冲上去挡那一下?”

太宰治沉默了很久。

窗外的雪下得更密了,簌簌地敲在玻璃上,像某种细碎而固执的叩问。

“因为如果我不挡,”他最终开口,声音很轻,“受伤的就是中也了。”

“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太宰治说,目光重新投向窗外,“中也一定会去保护那个部下,那是他的性格——把部下看得比自己更重要。”

与谢野皱起眉:“但你现在这样……”

“我习惯了。”太宰治打断她,嘴角扯出一个很淡的弧度,“以前在港黑的时候,我也经常受伤,中也总是骂我‘找死’,但每次都会……”

他的声音突然哽住。

“都会什么?”与谢野问。

太宰治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没什么。”

都会给我包扎。

都会守在我病房外。

都会在我醒来时,用那种又气又无奈的表情说“下次再这样我就揍死你”。

但那些“都会”,都已经过去了。

现在的中也,不会再来给他包扎,不会守在他病房外,不会说那些听起来像威胁、实则藏着关切的话。

现在的中也,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是一个已经为他办过葬礼的人。

是一个……被他亲手推开、再也回不来的人。

“你好好休息。”与谢野收拾好医疗箱,“下午敦会来给你送饭,记得按时吃药。”

门关上了。

病房里重归寂静,只有仪器滴滴的轻响,和窗外风雪呼啸的声音。

太宰治靠在床头,看着自己重新裹上纱布的右腿,看了很久。

然后他伸出左手,试图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

指尖距离杯壁还有三厘米的时候,他眼前一黑,差点整个人往下栽去。

好在晕眩只是很短暂的一个呼吸,他赶紧扶住最近的物体,支撑住自己往下栽的身体,避免了一次与地面的情迷接触。

但水杯成了牺牲品。

温热的水和碎掉的玻璃溅了一地。

真狼狈。

他想。

如果中也看见他这副样子,会说什么?

大概会说“活该”吧。

或者,什么都不会说,只是用那双钴蓝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像看一个陌生人。

太宰治闭上眼睛。

脑海里又浮现出仓库里的画面——中也那双定格在几乎崩溃中战栗的钴蓝色眼睛。

那是真实的、不加掩饰的恐慌。

像在害怕失去什么珍贵的东西。

可那不是早就失去了吗?

从他推开中也的那一刻起,从他选择疏离和防备的那一刻起,从他从顶楼一跃而下的那一刻起——

不,更早。

从四年前,他递给受伤的中也一块绷带,然后说“三点钟方向进攻”的时候。

从三年前,他把中也调去欧洲分部的时候。

从两年前,他撤掉中也的核心权限、在他身边安插眼线的时候。

一点一点,一次一次,他把中也的心敲碎,敲成粉末,然后还假装无辜,假装这一切都是“最优解”。

直到中也终于累了,终于放弃了,终于……用接住坠楼的他、再亲手埋葬他的方式,彻底斩断了一切。

现在,他又挡在了中也面前。

用这种方式,试图挽回什么。

多可笑。

多……可悲。

太宰治抬起左手,捂住了脸。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哭,但掌心是干燥的,心是疼的。

他知道自己没资格哭——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活该。

---

同一时间,港口黑手党总部,训练场地下三层,特殊诊疗室。

中原中也躺在冰冷的检查台上,左臂上连着数根监测管线。

显示屏上,他的生命体征平稳,但异能波动曲线却呈现不正常的峰值跳跃。

“最后一次异常波动是三周,强度为平时的三倍。”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肃,“首领,您最近是否经历过剧烈情绪波动?”

中也盯着天花板,没说话。

三周前。

七号码头仓库,当他看到那块金属碎片飞向太宰心口时……

那算剧烈情绪波动吗?

大概算吧。

毕竟他的重力场确实失控了,毕竟他以为自己早已死去的心,在那一刻重新跳动起来,跳得那么疯狂,那么疼痛,像要炸开胸膛。

“首领?”医生又问了一遍。

“没有。”中也开口,声音平静,“只是最近工作压力大。”

医生明显不信,但也不敢追问,只是继续操作仪器:“您的重力异能细胞活性在异常升高,正常情况下,这种活性只会出现在战斗或高强度训练中,但据记录,您最近三周,只执行了7号码头的任务。”

中也沉默。

在仓库里,看见太宰治哪怕是可能倒下的瞬间,重力场彻底失控,像一头挣脱锁链的野兽,把周围的一切都碾碎。

包括那个模仿者。

包括……他好不容易构筑起来的、名为“冷静”和“理智”的防线。

“建议您注意休息。”医生说,“减少工作负荷,避免情绪刺激。如果再出现类似波动,可能需要药物治疗来控制异能活性。”

中也坐起身,拔掉手臂上的管线。

“不用。”他说,“我能控制。”

“可是……”

“我说了,不用。”

医生闭嘴了。

中也走下检查台,穿上搭在椅背上的黑色西装外套。

动作很稳,但仔细看就能发现,他左手的手指在微微颤抖——那是过度使用异能的后遗症,七号码头那晚留下的。

“药我会按时吃。”中也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下,“但今天的事,不要记录在正式档案里。”

“是。”

中也推门离开。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回荡。

他走向电梯,按下顶层的按钮。

电梯上升时,他盯着金属墙壁上自己模糊的倒影——苍白的脸,眼下有淡淡的青黑,钴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像两潭结了冰的湖水。

演得很好。

好到连医生都看不出,他此刻心里正翻涌着什么。

电梯门打开。

中也走向办公室,推门进去。

桌上依旧堆满了文件。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雪景——横滨被笼罩在一片苍茫的白里,远处的港口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像一幅被水浸过的水墨画。

太宰治现在在做什么?

是在侦探社的医疗室里躺着,还是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他的伤……还疼吗?

中也的手无意识地按在胸口——那个位置,四年前替太宰挡子弹留下的旧伤,又在隐隐作痛。

医生说,那是心理性的疼痛。

是身体在提醒他,有些伤口从未愈合,只是在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痂,稍微一碰,就会重新裂开,流出新鲜的、温热的血。

就像太宰治一样。

那个他以为已经彻底埋葬、已经可以平静面对的人,只是出现在他面前,只是面临死亡的威胁,只是……

只是用一个笑容,就撕开了他所有的伪装。

中也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能再想了。

再想下去,重力场又会失控。

他走回办公桌,坐下,拿起第一份文件。

笔尖落在纸上,沙沙作响。

他批得很认真,很专注,像在处理这世上最重要的事。

只有这样,才能不去想太宰治,不去想那双鸢色眼睛里的笑意,不去想那个轻飘飘的、像羽毛一样落在他心上的笑容。

因为那个笑容,比任何重力攻击都致命。

因为它让中也意识到——

他以为早已死去的感情,其实还活着。

活在他每一次心跳里,活在他每一次呼吸里,活在他每一次无意识的、想起“太宰”这个名字的瞬间里。

而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事实。

所以只能继续演。

继续扮演那个冷静、理智、没有任何破绽的港口黑手党首领。

继续用工作和责任填满每一分每一秒,填到没有空隙去想别的事。

继续……假装自己的心,真的已经死了。

窗外的雪还在下。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和时钟滴答的轻响。

像某种永无止境的、孤独的回声。

---

两天后,武装侦探社。

太宰治的右腿上的绷带已经拆了,他能下床走动了,但动作有一丝滞涩,时常出现晕眩的短暂现象。

“这是正常现象。”与谢野说,“神经和肌肉需要时间恢复,大出血加上你本来就有贫血的症状,需要多吃些活血的东西慢慢养回来。”

太宰治点头,没说话。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街道——雪停了,但气温依然很低,行人裹着厚重的冬衣,呼出的白气在空中迅速消散。

横滨的冬天,总是这么漫长。

“太宰先生。”敦从后面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社长找您。”

太宰治转身,接过文件。

是一份委托——调查一起艺术品盗窃案,失窃的是一幅明治时期的浮世绘,价值连城,委托人是私人收藏家,愿意支付高额佣金。

“这种案子……”太宰治翻看着资料,“不像是侦探社的业务范围。”

“委托人是社长的旧识。”敦小声说,“而且……失窃地点在港区的一座私人美术馆,那座美术馆的安保系统,是港口黑手党旗下的公司负责的。”

太宰治的手指顿住了。

港口黑手党。

中也。

“所以社长希望我去?”他问,声音很平静。

“社长说,您对港黑的了解最深,也最清楚他们的行事风格。”敦顿了顿,“而且……这次盗窃的手法很特殊,安保系统完全没有被破坏的痕迹,监控也没有拍到任何人,画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异能者作案。”太宰治合上文件,“而且是空间类或隐形类的异能。”

“应该是。”敦点头,“所以社长希望您和镜花一起去,镜花的夜叉白雪可以感知气息,您能判断现场是否有异能残留。”

太宰治沉默了几秒。

“好。”他说,“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上午。”敦犹豫了一下,“太宰先生,您的伤……”

“没事。”太宰治笑了笑,“只是调查,不用动手。”

他的笑容很淡,淡得像下一秒就会消散。

敦看着他的侧脸,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他知道太宰先生在勉强。

从七号码头事件后,太宰先生就变了——不是变得更开朗或更消沉,而是变得更……安静。那种刻意伪装的轻佻和漫不经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平静。

像一潭深水,表面无波,底下却暗流汹涌。

“那我去准备车辆。”敦说。

“嗯。”

敦离开后,太宰治重新看向窗外。

港口黑手党。

中也会知道这件事吗?

应该会。

港黑旗下的安保公司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肯定会报告给首领。以中也的性格,会亲自过问,甚至会……

会亲自来现场吗?

太宰治的心脏猛地一紧。

如果中也来了,他要怎么面对?

是说“好久不见”,还是假装不认识?

是问“你的伤好了吗”,还是……

还是什么都不说,只是用那双鸢色的眼睛看着他,看着他是否还活着,是否……还会对他笑。

太宰治握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不能想。

再想下去,好不容易构筑起来的平静,又要崩解了。

他转身离开窗边,走向自己的办公桌,坐下,打开委托文件,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字迹在眼前逐渐模糊。

恍惚间,他想起很多年前,中也第一次执行艺术品护卫任务的样子——那时中也十八岁,刚升为干部不久,被派去保护一场私人拍卖会上的名画。

中也穿着定制的黑色西装,打着领结,帽檐压得非常低,表情严肃得像要上战场。

太宰治当时在场,是作为港黑的代表出席,他看见中也站在画旁边,背挺得笔直,钴蓝色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全场,像一头随时准备扑出去的猎豹。

中途休息时,中也走到他身边,小声抱怨:“这种任务真麻烦,又不能动手,又要装出一副文明人的样子。”

太宰治当时笑了:“中也本来就不是文明人。”

“混蛋。”中也瞪他一眼,但嘴角有隐约的笑意。

后来拍卖会顺利结束,画安全送达。

回去的车上,中也扯掉领结,解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总算结束了。”他说,“下次这种任务别找我了,我宁愿去打架。”

“知道了。”太宰治说,“下次让你去打架。”

然后中也笑了,那种真实的、带着少年气的笑,在车窗外的灯光里一闪而过。

太宰治记得那个笑容。

记得很清楚。

因为那是他最后一次,看见中也那样笑。

后来……后来一切都变了。

中也成了他的直属部下,他成了中也的首领。那些轻松的打闹被身份和责任取代,那些真实的笑容被面具和疏离掩盖。

直到连最后一点温度都消散殆尽。

太宰治合上文件,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钝痛。

不剧烈,但持续,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缓慢地腐烂。

他知道,明天去现场,很可能会遇见中也。

而以他现在这副样子——走路有明显的滞涩,消瘦下来一圈的体重,脸色苍白得像鬼——中也看见,会怎么想?

会心疼吗?

还是会……觉得他活该?

太宰治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还没有准备好。

没有准备好面对中也,没有准备好面对那些被他亲手摧毁的过去,没有准备好……承认自己不想失去他。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

侦探社里的人都陆续离开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坐在渐渐昏暗的办公室里,盯着那份委托文件,像在盯着某个无法逃避的审判。

明天。

明天,他要去见中也了。

在分别三个月后。

在他“死”了四个月后。

在他们之间隔着一场葬礼、隔着一个组织的距离、隔着无数无法言说的伤害后。

太宰治站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横滨的夜景铺展开来,灯火璀璨如星河。远处港口黑手党总部的那栋摩天楼,顶层的灯光依旧亮着,像一盏孤独的、永不熄灭的灯塔。

中也在那里。

还在工作,还在批阅那些永远批不完的文件,还在守着那个空荡荡的组织。

还在……惩罚自己。

用工作惩罚自己。

用孤独惩罚自己。

用这种永无止境的、没有温度的“活着”,惩罚自己。

而明天,太宰治要去见他了。

要去面对那个被他亲手推入深渊的人。

要去面对那些他永远无法弥补的过错。

要去面对……那个也许还在乎他、也许早已恨透了他的中原中也。

太宰治闭上眼睛。

夜风吹进来,带着深冬的寒意,吹散了他额前的碎发。

很冷。

但比起心里的空洞,这点冷,根本不算什么。

---

第二天上午十点,港区,私人美术馆。

雪后的天空是清透的灰蓝色,阳光稀薄地洒在街道上,融化了部分积雪,在路面留下湿漉漉的水渍。

美术馆是一栋明治时期的西式建筑,红砖墙,拱形窗,门口站着两名穿着黑色制服的保安——港口黑手党的人。

太宰治和泉镜花从车上下来时,保安明显愣了一下。

“武装侦探社。”太宰治出示证件,“受委托调查失窃案。”

保安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按下通讯器低声说了什么,然后点点头:“请进,负责人已经在等你们了。”

走进美术馆,内部比想象中更宽敞。

高高的穹顶,大理石地面,墙壁上挂着各种艺术品——油画、雕塑、古董家具。

空气里有淡淡的樟木和旧纸张的味道,混合着一种更冰冷的、属于金属和监控设备的气息。

“太宰先生。”镜花小声说,“这里有很强的异能残留,不止一种。”

太宰治点头。

他也感觉到了——空气里有细微的、几乎察觉不到的能量波动,像水面的涟漪,层层扩散,至少有三种不同的异能在这里使用过,其中一种……很熟悉。

空间移动类。

和他记忆中某个人的异能,很像。

“两位是侦探社的调查员?”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走过来,表情严肃,“我是这里的馆长,也是这次失窃案的直接负责人。”

“太宰治。”太宰治伸出手,“这位是我的助手,泉镜花。”

馆长伸出手挥握,目光扫到明显是个小姑娘的泉镜花时,愣了愣,然后视线落回正和他握手的青年,面色看起来像大病初愈,“您们……”

“放心,馆长,查案我们是专业的。”太宰治微笑,他知道馆长想说什么,截断了馆长的话。“可以带我们去失窃现场看看吗?”

“当然。这边请。”

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美术馆最深处的展厅,这里比其他地方更加森严——玻璃展柜,红外线感应,360度无死角监控。

但现在,所有的安保设备都关闭了,展柜空空如也,只留下一个画框形状的空白。

“就是这里。”馆长指着空展柜,“失窃的是葛饰北斋的《富岳三十六景》之一,价值约三亿日元。失窃时间是前天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三点之间,这段时间监控系统全部失灵,安保人员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太宰治走到展柜前,蹲下身,仔细观察。

玻璃没有破损,锁也没有被撬的痕迹。地面很干净,连灰尘都很少,显然经常打扫,但他在展柜的边缘,发现了一处极其细微的划痕——不是工具造成的,更像是……空间扭曲时产生的能量残余。

“镜花。”他轻声说。

镜花点头,夜叉白雪在身后浮现,淡蓝色的光芒笼罩整个展厅,空气中那些无形的能量波动开始显现——红色的轨迹,蓝色的残留,绿色的波动,交织成一张复杂而混乱的网。

“三种异能。”镜花闭上眼睛,“一种空间移动,一种感知屏蔽,一种……时间暂停。”

时间暂停。

太宰治的瞳孔微微收缩。

整个横滨,能做到时间暂停的异能者,不超过三个,其中一个在港口黑手党,一个在政府异能特务科,还有一个……

失踪多年。

“监控记录可以看一下吗?”太宰治问。

“可以,但……”

馆长的话没说完,展厅门口传来脚步声。

沉稳的,规律的,黑色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

太宰治的身体僵住了。

他慢慢转过身,看向门口。

那里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剪裁合体的深灰色马甲,黑色领带,左手戴着皮质手套,右手……也戴着手套,但手腕处露出一截白色的绷带。

黑色的小礼帽端正的带着,帽檐下橘色的头发梳得很整齐,钴蓝色的眼睛在展厅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像冬日的海水,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流汹涌。

中原中也。

他来了。

独自一人,没有带任何部下,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太宰治,看了很久。

然后他走进来,脚步很稳,每一步都踩在某种无声的节拍上。

馆长立刻鞠躬:“首领。”

中也点了点头,目光依然落在太宰治身上:“情况怎么样?”

太宰治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喉咙里像堵了什么东西,又干又涩,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看见中也的眼睛——那双他看了七年、几乎能背下每一个细微变化的眼睛,此刻正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不是愤怒。

不是冰冷。

不是疏离。

是一种更深沉的、几乎令人心碎的东西。

像在确认他还活着。

像在确认他……还会呼吸。

又像在确认他是否还愿意呼吸。

“太宰先生?”镜花小声提醒。

太宰治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初步判断是异能者作案。”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三种异能协同——空间移动、感知屏蔽、时间暂停,失窃时间应该精确到凌晨一点十七分左右,那是监控系统记录的最后一次时间校准。”

中也的睫毛颤了一下。

“时间暂停的异能者,”他开口,声音很平静,但太宰治听出了一丝细微的颤抖,“横滨有三个。”

“我知道。”太宰治说,“港黑的‘时守’上个月退休,现在在北海道养老,异能特务科的‘刹那’上周在执行海外任务,有不在场证明,剩下的那个……”

“失踪七年了。”中也接上他的话,“‘永恒’——真名不详,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横滨港,之后就彻底消失了。”

太宰治点头。

他们的对话流畅得可怕,像还在一起工作时那样,一个提供信息,一个分析,默契得不需要解释。

馆长站在旁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个人——一个港口黑手党首领,一个侦探社调查员,明明立场对立,却像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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