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后一节晚自习的铃声被夏蝉的聒噪吞掉大半，窗外的梧桐叶浓绿得快要滴下水来，风一吹，就晃出满地斑驳的碎金。

杨珠珠攥着半块橡皮擦，偷偷抬眼瞄斜前方的沈卿。少年的侧脸浸在暖黄的台灯光里，鼻梁高挺，睫毛纤长，笔尖落在数学试卷上，沙沙作响。她的心跳跟着那声音乱了节拍，赶紧低下头，在草稿纸上演算一道根本解不出来的函数题。

“杨珠珠。”

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杨珠珠吓得手一抖，铅笔芯“啪”地断了。她猛地抬头，撞进沈卿含笑的眼睛里。周围的同学早就收拾好书包溜得差不多了，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还有窗外没完没了的蝉鸣。

“你盯着我的试卷看了半节课，”沈卿把自己的草稿纸推过来，上面写满了清晰的解题步骤，“是这道题不会？”

杨珠珠的脸瞬间烧得通红，像揣了个滚烫的小太阳。她嗫嚅着说不出话，只能胡乱点头。沈卿轻笑一声，搬着椅子坐到她旁边，骨节分明的手指点在草稿纸的某一行：“这里要先求导，你把定义域搞错了。”

他的声音很近，带着淡淡的橘子汽水味，杨珠珠的注意力完全没法集中在题目上，鼻尖萦绕着那股清爽的甜，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卿讲完了题，合上书站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家。”

校门口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杨珠珠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忽然鼓起勇气问：“沈卿，你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

沈卿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月光落在他的脸上，柔和了眉眼。他从书包里掏出一瓶橘子汽水，拧开瓶盖递给她：“好啊。”

汽水的气泡滋滋作响，甜丝丝的味道漫过舌尖。杨珠珠握着冰凉的瓶身，看着沈卿嘴角扬起的弧度，忽然觉得，这个夏天的蝉鸣，好像也没那么吵了。

晚风轻轻吹过，带着梧桐叶的清香，少年少女的影子，在路灯下慢慢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