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去了附近的一家小咖啡馆。
店里放着轻柔的音乐，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和面包的香味。
他们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你喝点什么？”曾浩锡问。
“拿铁就好。”齐叶拓说。
“那我也是。”
咖啡端上来之后，他们都没有说话。
杯子里的蒸汽，缓缓升起，模糊了窗外的景色。
“这几年，”曾浩锡终于开口，“你过得怎么样？”
“还行。”齐叶拓说，“就是普通的学生，然后变成普通的上班族。”
“你呢？”
“差不多。”曾浩锡笑了一下，“上课、考试、实习、找工作。”
“挺普通的。”
他们说着“普通”，却都知道，彼此的心里，都藏着一段不普通的过去。
“那天之后……”曾浩锡顿了顿，“你为什么突然转学？”
齐叶拓握着杯子的手微微收紧。
“你都听到了？”他问。
曾浩锡愣了一下，“你知道我在？”
“那天你站在树后面，对吧？”齐叶拓苦笑，“我看到你了。”
“我本来想叫你。”他继续，“但是我爸妈在，我……什么都做不了。”
曾浩锡垂下眼，“所以，是他们逼你转的？”
“嗯。”齐叶拓点头，“他们发现了我们的事。”
“怎么发现的？”曾浩锡问。
“有一次，我忘了把手机锁屏。”齐叶拓说，“他们看到了我们的聊天记录。”
“那些……”他苦笑，“很露骨的话。”
曾浩锡想起那些他以为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心里一阵发酸。
“对不起。”他低声说。
“跟你没关系。”齐叶拓摇头，“是我没处理好。”
“那天之后，他们没收了我的手机，不让我去学校，也不让我跟你联系。”
“他们说，如果我再和你来往，就断了我的学费和生活费。”
“我那时候，还只是个学生。”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什么都反抗不了。”
“我只能答应他们。”
“转学，换城市，换手机，删微信。”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把一切都抹掉。”
“那你呢？”曾浩锡看着他，“你自己呢？”
齐叶拓沉默了很久。
“我……”他闭上眼睛，“我以为，时间久了，我会忘记你。”
“可是，每次看到和A市有关的新闻，我都会想起你。”
“每次路过学校门口，看到穿着校服的学生，我都会想起你。”
“每次下雨，我都会想起那把伞。”
“我以为，我们这辈子，不会再见面了。”
他睁开眼，眼眶微红。
“我甚至想过，如果有一天再见到你，我该用什么身份面对你。”
“朋友？同学？还是……”
“还是那个，把你一个人留在原地的人。”
曾浩锡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你没有把我一个人留在原地。”他说，“是我自己，选择了往前走。”
“我去了A市。”
“我考上了我们以前说过的那所大学。”
“我每一次走过校园里的小路，都会想起你。”
“我每一次看到操场，都会想起我们在看台上说过的话。”
“我每一次听到有人提到‘高三’，都会想起你突然消失的那段日子。”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煎熬吗？”
齐叶拓看着他，眼睛里的情绪翻涌。
“对不起。”他低声说。
“你已经跟我说过很多次对不起了。”曾浩锡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一点苦涩，“我不想再听这个了。”
“那你想听什么？”齐叶拓问。
曾浩锡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我想听你说，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咖啡馆里的音乐，轻柔而缓慢。
窗外的风，吹动了窗帘。
齐叶拓的手，在桌子底下微微发抖。
“你明知道，”他的声音很轻，“我如果不喜欢你，就不会在看到你的那一瞬间，心跳乱成这样。”
曾浩锡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那你还在等什么？”他问。
齐叶拓张了张嘴。
“可是，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学生了。”他说，“我们有工作，有家庭，有责任。”
“我爸妈如果知道我们又见面了，他们会……”
“他们会生气，会反对，会威胁你。”曾浩锡替他说完，“这些，我都知道。”
“可是，齐叶拓。”
“我们已经不是当年那两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小孩了。”
“我们可以自己赚钱，自己做决定。”
“我们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
“我们可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你说过，你以为时间会让你忘记我。”
“那现在呢？”
“你还想再逃一次吗？”
齐叶拓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我不想。”他哽咽着说，“我不想再逃了。”
“我不想再假装，我不在乎你。”
“我不想再把你推远。”
“我不想再失去你一次。”
曾浩锡看着他，慢慢伸出手，放在桌子上。
“那你过来。”他说。
齐叶拓愣了一下。
“什么？”
“你不是说，不想再把我推远吗？”曾浩锡笑了一下，“那就过来。”
齐叶拓犹豫了一秒，还是伸出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他们的手，在咖啡杯之间，紧紧握住。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曾浩锡说，“可以慢慢补回这几年的空白。”
“可以重新认识彼此。”
“可以一起面对你父母，面对所有的困难。”
“只要你不再一个人做决定。”
“只要你记得，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扛。”
齐叶拓用力点头。
“好。”
“这一次，”他看着曾浩锡的眼睛，郑重地说，“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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