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麒麟一直在用余光关注着她。他本以为她会不适应，会早早找理由离开，却没想到她就这样安然地坐着，安静地听，偶尔回应，神情虽淡，却没有丝毫厌烦或疏离。那种“接纳”的姿态，让他心里像是被温水漫过，熨帖而柔软。
他发现自己更喜欢她了。喜欢她专业时的笃定，喜欢她安静时的清冷，也喜欢她此刻身处烟火中那份随和与淡然。
饭后，不知谁提议去KTV续摊。呼声很高。郭麒麟看向江白薇，以为她肯定会婉拒。没想到，她看了看手机时间，竟轻轻点了点头：“可以坐一会儿。”
包间里灯光迷离，音乐震耳。师兄弟们抢着麦克风，吼得声嘶力竭，跑调跑得理直气壮。郭麒麟被推上去唱了一首老歌，声音清亮温柔，与说相声时截然不同，目光却总是不经意地落向角落里的她。
江白薇捧着一杯温水，坐在沙发角落，看着屏幕上的歌词流光溢彩，看着那群年轻人在光影里肆意欢笑。这样鲜活、吵闹、甚至有点“幼稚”的场面，是她生活里几乎不曾有过的。但并不讨厌。她能感受到一种蓬勃的、毫无矫饰的生命力。
尤其是看到郭麒麟放下麦克风，被张九龄和王九龙合伙“偷袭”按在沙发上挠痒痒，笑得毫无形象、眼角泛泪、连连求饶的时候，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里某块坚硬的、习惯于保持距离的角落，像是被这笑声轻轻撞开了一条缝隙。
原来他也会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不是在舞台上表演的“可爱”，而是卸下所有包袱后，属于年轻人最本真的松弛与快乐。
她看着他笑得喘不过气，看着他和师兄弟们闹成一团，看着他在喧嚣中心，却偶尔抽空投来一个询问她是否安好的眼神。那种被细心关照的感觉，混杂着眼前这陌生而鲜活的热闹，像一股暖流，悄然渗入心田。
坐了近一小时，江白薇起身，示意要先走。郭麒麟立刻从人堆里脱身，拿起外套：“我送你。”
“不用，你们玩。我打车很方便。”
“太晚了，我送你到门口上车。”他坚持，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
走出KTV，喧嚣被隔绝在身后。秋夜的风带着凉意，街道安静了许多。
“今天……谢谢你。”郭麒麟走在她身侧，声音比在包间里低柔了许多，“我以为你会觉得太吵。”
“是有点吵。”江白薇实话实说，顿了一下，“但……挺有意思的。你们感情很好。”
“都是一块儿长起来、挨过骂、受过罚的兄弟，闹惯了。”郭麒麟笑了笑，夜色柔和了他的轮廓，“今天……看到你来，我挺高兴的。”这话说得轻，却带着重量。
江白薇侧头看他。路灯在他睫毛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演出很精彩。”她说，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访谈……我也看了。”
郭麒麟脚步微不可查地滞了一下，转头看她，眼神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深邃而复杂。惊讶，探寻，还有一丝被理解的动容。他没想到她会去看那个。
“都是过去的事了。”他最终笑了笑，语气轻松，却掩不住一丝感慨，“现在挺好的。”
“嗯。”江白薇应了一声，没再多问。有些事，点到即止，彼此明了就好。
车来了。郭麒麟替她拉开车门，手虚扶在车门顶上。
“路上小心。到家……方便的话，发个消息。”他看着她坐进车里，轻声说。
江白薇点点头：“好。你们也早点休息，别玩太晚。”
车子驶离。郭麒麟站在路边，看着尾灯汇入车流，直到看不见，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今夜星光似乎格外明亮。
车里，江白薇靠着车窗。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飞速后退，而脑海里反复回放的，却是火锅蒸腾的热气，是跑调的歌声，是那人孩子气大笑的脸，以及他送她上车时，眼中那抹明亮的、柔软的微光。
心湖像是被投下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久久未平。
她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头像，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只发了一条简洁的：“已上车。谢谢今晚，演出很棒。”
几乎立刻，收到了回复，是一个憨笑的表情包，接着是一行字：“你平安到家就好。晚安，江大夫。”
江白薇看着那行字，指尖在屏幕上停留片刻，最终没有回复。她收起手机，看向窗外。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