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涯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白骨雕成的王座上。
底下黑压压跪着一片奇形怪状的生物：三个脑袋的狗、八只手的蜘蛛、浑身冒黑烟的人形影子……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硫磺味，和一种……上班摸鱼的颓废气息。
“尊上，这是本月各地分坛的供奉清单。”一个独眼黑袍老者颤巍巍递上一卷兽皮。
林涯没接。
因为她脑子里正疯狂涌入原主的记忆：
万魔殿魔尊，夜无涯，化神期修为，统治魔道三百年，凶名赫赫，止小儿夜啼。
以及……
魔道最近三百年毫无建树，手下全是摸鱼废柴，业绩持续下滑，隔壁正道宗门都开始搞“扫黑除恶专项行动”了。
林涯揉了揉太阳穴。
上辈子当社畜，这辈子当魔尊。
怎么还是逃不开“带团队冲业绩”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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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月，她决定先做“人力资源盘点”。
万魔殿核心管理层：
1. 左护法·枯骨老人：元婴后期，负责刑罚。爱好：把不听话的手下炼成骷髅傀儡。问题：效率低下，最近十年只炼了三个，还都是残次品。
2. 右护法·血影娘子：元婴中期，负责情报。爱好：收集美男皮囊。问题：情报延迟严重，上个月正道联军都快打到门口了才上报。
3. 四大魔将：分别负责东、南、西、北四个战区。爱好：互相甩锅、克扣军饷、虚报战功。问题：辖区魔气浓度连续五年下降，下属跑路率30%。
4. 七十二洞主：各地分坛负责人。爱好：欺上瞒下、中饱私囊、搞山头主义。问题：上缴供奉逐年递减，理由是“正道打压太狠”——但据情报显示，他们私库比总坛还富。
林涯看完报告，把白骨王座的扶手捏碎了。
“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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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全体大会，气氛诡异。
枯骨老人打哈欠，血影娘子照镜子，四大魔将互相瞪眼，七十二洞主交头接耳。
林涯敲了敲桌子——用一根大腿骨。
“安静。”
底下稍微静了点。
“从今天起，万魔殿实行改革。”她拿出连夜赶制的PPT（用幻术投影），标题是：
《魔道复兴三年计划（草案）》
第一页：KPI考核制度
“每个岗位，设定量化指标。”林涯指着投影，“比如左护法，每月需完成：炼制完整骷髅傀儡≥5具，刑罚执行效率提升20%，下属满意度调查≥60分。”
枯骨老人眼睛瞪圆：“尊上，这……”
“做不到？”林涯微笑，“那就换人。右护法，你的指标：情报准确率≥90%，延迟时间≤三天，美男皮囊收集……这个取消，列入负面行为清单。”
血影娘子手一抖，镜子掉在地上。
四大魔将和七十二洞主开始冒冷汗。
“别急，还有。”林涯翻到第二页：
《薪酬福利体系改革方案》
“取消固定供奉制，实行‘基本工资+绩效奖金+年终分红’。”
“绩效奖金与KPI完成度挂钩。年终分红按全殿总利润的10%发放——前提是，总利润得是正的。”
底下炸了。
“尊上！这不合规矩！”
“魔道自古就是弱肉强食，哪有发工资的？！”
“老夫抗议！”
林涯抬手，化神威压笼罩全场。
“抗议无效。”
“要么干，要么滚。”
“顺便说一句，”她补充，“滚之前，先把过去三十年贪污的供奉吐出来。”
全场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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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月，改革初见成效。
枯骨老人为了完成KPI，把积压百年的犯人全炼了，骷髅傀儡产量暴涨至每月二十具——虽然质量参差不齐，但至少能动。
血影娘子裁掉了三分之一的裙带关系户，情报系统效率提升50%。代价是：她手下的美男探子跑了一半。
四大魔将开始疯狂刷业绩。
东魔将率部突袭正道灵矿，抢回三万灵石——虽然伤亡惨重，但KPI完成了。
西魔将发明了“魔气灌溉法”，把辖区魔气浓度提升了5个百分点——虽然是用稀释过的劣质魔气灌的。
业绩报告送到林涯桌上时，她看完，批了两个字：
“注水。”
然后召开了第二次全体大会。
“今天讲两个概念。”林涯在黑板上写：
1. 可持续发展
2. 核心竞争力
“抢灵矿、灌魔气，都是短期行为。我们要做的，是建立长效盈利模式。”
她举例：
“比如，我们可以开‘魔气理疗馆’——正道修士修炼走火入魔，需要纯净魔气中和。收费，一次五百灵石。”
“比如，我们可以搞‘魔界特色旅游’——让正道修士体验魔道生活，参观万魔殿（部分区域），品尝魔界美食（无毒版）。门票一千灵石。”
“再比如，我们可以开发‘魔道周边产品’：骷髅傀儡手办、血影披风、枯骨法杖……面向低阶修士和凡人富豪销售。”
底下目瞪口呆。
“尊上……我们是魔道啊！”一个洞主颤声，“怎么能做买卖？”
“为什么不能？”林涯反问，“杀人放火是手段，不是目的。目的是什么？是资源，是权力，是……活得更好。”
她顿了顿：“既然做买卖能活得更好，为什么要打打杀杀？”
“可是……正道会耻笑我们……”
“让他们笑。”林涯冷笑，“等他们发现我们灵石比他们多，地盘比他们稳，手下比他们忠诚的时候……看谁笑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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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月，第一个试点项目落地：“万魔殿魔气理疗中心”。
选址在正魔交界处的三不管地带，装修走“暗黑奢华风”——黑曜石地板，白骨吊灯，血池温泉（其实是红色草药汤）。
广告词是：“走火入魔不用怕，万魔殿帮您化解它。专业团队，百年经验，无效全额退款。”
起初没人敢来。
直到一个金丹期的正道剑修，修炼剑诀走偏，浑身剑气乱窜，眼看要爆体而亡。他的同伴死马当活马医，把他抬到了理疗中心。
枯骨老人亲自出手（为了KPI），用精纯魔气疏导三个时辰。
剑修醒来，不仅内伤痊愈，修为还精进了一丝。
他激动地付了双倍价钱，还送了一面锦旗：“妙手回春，魔亦有道。”
锦旗挂在理疗中心大堂最显眼处。
生意，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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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个月，万魔殿财务报表首次扭亏为盈。
净利润：五万灵石。
虽然不多，但意义重大——这是三百年来第一次不靠抢劫赚到的钱。
林涯召开了表彰大会。
“本月优秀员工：枯骨老人。理由：超额完成KPI，创新开发‘魔气疏导疗法’，客户满意度五星。”
枯骨老人接过奖状和红包（一百灵石），老脸通红——激动的。
“进步最快员工：西魔将。理由：辖区魔气浓度真实提升3%，开发‘魔气肥料’，提高灵草产量20%。”
西魔将昂首挺胸。
“最差员工：南魔将。理由：虚报战功，克扣军饷，辖区下属跑路率40%。处罚：降为副将，扣发全年绩效。”
南魔将脸色惨白，想反驳，但看到林涯冰冷的眼神，闭嘴了。
“最后，”林涯说，“宣布一个新政策：员工持股计划。”
“万魔殿将成立‘魔道发展基金’，每位核心成员可按职级认购股份。年底按股份分红。”
“简单说：殿里赚得越多，你们分得越多。”
底下先是安静，然后爆发出狂热欢呼。
“尊上英明！”
“誓死效忠尊上！”
林涯看着他们，心里想：
果然，无论魔道正道，打工人要的……无非就是‘钱给够，事办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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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万魔殿彻底转型。
主营业务：
1. 魔气理疗（占收入40%）
2. 魔界旅游（占收入30%）
3. 魔道周边（占收入20%）
4. 传统业务（抢劫、收保护费）（占收入10%，且持续下降）
正道宗门从最初的嘲讽，到疑惑，到……暗中学习。
青云宗开了“灵气理疗馆”，收费比万魔殿贵一倍，效果差一半。
剑宗搞了“剑道体验营”，但太枯燥，报名者寥寥。
天机阁试图开发“正道周边”，但产品太严肃，卖不出去。
正道联盟会议上，几个掌门愁眉苦脸。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青云宗主拍桌子，“魔道都开始搞服务产业了，我们还在收徒、炼丹、炼器……太落后了！”
“可我们是正道啊……”
“正道怎么了？正道就不能赚钱了？”皓月宗赵乾开口——他是少数去过万魔殿旅游的正道高层，“我考察过，他们的管理模式很先进。KPI考核、绩效奖金、员工持股……值得我们学习。”
众人沉默。
“要不……”天机阁主试探道，“我们派个考察团去万魔殿交流学习？”
“……”
“同意。”
“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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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魔殿迎来了史上第一个正道考察团。
带队的是赵乾，成员包括青云宗、剑宗、天机阁的核心长老。
林涯亲自接待，流程安排得明明白白：
上午：参观魔气理疗中心，体验魔气疏导（免费）。
中午：品尝魔界特色美食（无毒版）。
下午：听取《魔道管理模式创新报告》。
晚上：观看“魔道文化汇演”——其实是血影娘子排练的歌舞剧《白骨公主与血王子》，剧情狗血，但舞美震撼。
考察团全程震惊。
“这服务态度……比我们青云宗外门弟子强多了！”
“绩效奖金真发啊？！”
“员工持股？魔道这么先进？！”
临走前，赵乾私下找林涯：“林尊主，有个问题请教。”
“请说。”
“你们……真的不杀人了？”
“杀啊。”林涯坦然，“但只杀该杀的：叛徒、内奸、严重违反殿规的。至于正道修士……现在是客户，杀客户多不划算。”
赵乾沉默良久，笑了：“受教了。”
“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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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正魔两道的关系发生了微妙变化。
冲突还在，但规模小了，频率低了。更多的是：商业竞争、人才争夺、技术交流。
万魔殿开发了“魔气净化技术”，能把狂暴魔气提纯为温和能量，卖给正道炼器、炼丹。
正道则用“灵气浓缩技术”交换。
两边开始合作开发“灵魔混合动力飞舟”——灵气驱动续航，魔气驱动爆发，速度是传统飞舟的三倍。
修仙界媒体评价：
“这是一个魔道开始讲规矩，正道开始讲效益的时代。”
林涯对此的回应是：
“别整那些虚的，就说挣没挣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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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很多年。
林涯还是魔尊，但万魔殿已经不像魔道了——更像一个跨位面大型综合集团。
主营业务拓展到：能量供应（魔气/灵气）、交通物流（飞舟租赁）、教育培训（魔道技能培训班）、文化娱乐（魔界主题乐园）……
她设立了“魔道科技进步奖”，奖励创新发明。
她推行了“八小时工作制”——虽然执行得不太彻底，但至少明面上有了。
她甚至搞了“年度团建”：全员去某个风景秀丽的秘境旅游，费用全包。
枯骨老人退休后，开了个“骷髅傀儡美容院”，专帮老骷髅做保养，生意火爆。
血影娘子转型成功，成了“万魔影视公司”CEO，拍的第一部魔道偶像剧《霸道魔尊爱上我》风靡修仙界。
四大魔将……三个转行做了区域经理，一个创业开了“魔气肥料公司”，上市了。
七十二洞主大部分成了分公司负责人，小部分跟不上时代被淘汰，但拿到了丰厚的“离职补偿金”。
至于林涯自己？
她每天工作四小时，其余时间修炼、喝茶、看报表。
偶尔，会有正道掌门来拜访，请教管理经验。
她总是那句话：
“别把手下当工具，把他们当人。”
“给够钱，讲清规则，剩下的……他们会自己卷。”
来访者若有所思地离开。
林涯则靠在改良过的白骨王座（加了软垫和腰部支撑）上，看着窗外。
魔界的天空依旧是暗红色的，但殿内灯火通明，下属们干劲十足，账本上的数字节节攀升。
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
但她用上辈子学到的管理知识和职场智慧，硬生生把魔道这个“濒临破产的老厂”，盘活成了“行业龙头”。
挺好。
就是偶尔会想：
如果当年绑定了那个崩坏系统，现在会不会在仙界跳广场舞？
算了。
还是当魔尊吧。
至少，不用自己洗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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