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猛地坐起身，噩梦中的余悸在脑海中渐渐消散。他在寂静黑暗的房间里轻轻倒抽一口冷气，努力放慢呼吸，生怕吵醒同宿舍的伙伴们。他不再会尖叫着醒来了，不知为何，他已经克服了这个毛病——他讨厌暑假在莫丽家时，莫丽投来的担忧眼神；讨厌罗恩那带着尴尬和无助的“你还好吗，伙计？”；也讨厌赫敏的拥抱和安慰。

哈利掀开毯子，悄悄溜出他和罗恩、纳威合住的宿舍，朝着公共休息室走去。冰冷的空气像一剂良药，舒缓着他发烫的皮肤，后背汗湿的T恤渐渐冷却下来，他感觉自己终于能正常呼吸了。

自从上一场大战后，哈利总觉得自己像是在持续发烧。仿佛从死神那里回来，让他的身体进入了超速运转状态。他变得更饥饿，食量倍增，皮肤也总是滚烫。有时他会梦见自己变成了凤凰，浑身燃起火焰，灼热的刺痛感从皮肤下蔓延开来，既带来新生，又似乎一成不变。治疗师们说他身体并无大碍，除了教他更强效的降温咒，他们也无能为力，便让他离开了。

哈利在公共休息室门口突然停下脚步——那里有人坐着。那人正坐在炉火旁，火焰烧得正旺，跳跃的黄色火光填满了整个房间，却几乎没带来什么暖意。八年级学生今年被移到了三楼走廊，重建期间暖气咒一直没修好。这里的暖气效果顶多算勉强，大多数时候简直形同虚设。

哈利起初以为是罗恩或金妮，可等他看清时，才发现那只是火光映照在一头白金色头发上的影子。

德拉科把沙发的一头推到壁炉正前方，坐在柔软的紫色靠垫边缘，双手离火焰近得几乎要被灼伤。他茫然地盯着火苗，目光穿过火焰，却像没看见一样，身体不时因寒冷而颤抖。双眼周围深陷着疲惫的阴影，自从回到学校，这种状态就成了他的日常。

哈利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

德拉科的身体猛地一僵，手下意识地摸向魔杖，可看清来人是哈利后，又犹豫着停住了。

“抱歉。”哈利说。

德拉科心不在焉地瞪了他一眼，双手在膝头绞在一起，“梅林的屁股，波特，你就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去睡觉吗？”

“我睡啊。”哈利推了推眼镜，揉了揉眼睛。

德拉科嗤笑一声，语气尖酸：“什么时候？”

“在噩梦里。”哈利烦躁地摘下眼镜，用刚擦过汗的T恤边缘胡乱擦了擦镜片上的污渍，“你呢，德拉科，什么时候睡？”

德拉科对“德拉科”这个称呼皱起了眉头，但哈利坚持不用任何与他们愚蠢童年恩怨相关的称呼。

“如果运气好的话，大概三四点吧。”德拉科难得地坦诚道。

哈利点点头，叹了口气：“是啊。”他瞥了一眼火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德拉科吸引。德拉科正盯着他，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哈利抬了抬眉毛，无声地问他怎么了。

“你就不觉得冻死吗？”德拉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哈利低头看了看自己单薄的T恤和睡衣裤，摊了摊手。

而德拉科穿着一套配套的绿色法兰绒睡衣，外面裹着一件蓬松得像皮草大衣的睡袍，脚上还穿着同样材质的拖鞋，即便如此，身体仍在微微发抖。

德拉科对他的沉默回答勃然大怒，于是哈利伸出手。德拉科只是呆呆地看着，哈利不耐烦地挥了挥。这个倔强的家伙却像那是个恶作剧似的瞪着他。

哈利挪过去，紧挨着德拉科坐下，抓住了他的手腕。

德拉科浑身一缩，眼睛睁大：“你生病了？”

哈利摇摇头：“没有。一直都是这样。”德拉科的皮肤又薄又滑，却冰冷刺骨，仿佛刚从雪地里出来。哈利能感觉到自己掌心的热量正被对方吸走，连自己的手都变得冰凉。这种感觉……真的很舒服。

哈利慢慢眨了眨眼，眼皮沉重得仿佛要坠入梦乡，可那股残留的暖意又让他想扒光衣服，或者跑到外面去飞。他以前试过一次，结果病倒了，显然不是个好主意。赤身裸体大概也不行。

德拉科几乎僵住了，像被施了石化咒。哈利咬了咬下唇，迅速往旁边挪了挪，半个身子靠向德拉科，双臂环住他的背，轻轻靠了上去。他能感觉到德拉科的身体在抽搐，然后变得异常僵硬，呼吸急促而短促，像受惊的兔子。

哈利以为德拉科会把他推开然后跑掉。有那么几秒钟的紧张，他觉得德拉科似乎真的要这么做，但下一秒，德拉科的呼吸渐渐平稳，身体慢慢向后靠向哈利的胸膛，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德拉科的睡袍柔软得超乎想象。哈利一直等着那股热量从德拉科的背上蔓延过来，直到变得难以忍受，他不得不松手……但什么都没发生。

“你对一个正常人来说，体温太高了。”德拉科的声音紧绷得几乎要窒息。

哈利向后靠在沙发上，把德拉科也带得一起靠过来，闭上眼睛：“我什么时候正常过？”

短暂的沉默之后，哈利感觉到，与其说是听到，不如说是感受到德拉科靠在他身上的轻笑。哈利嘴角噙着笑意，将德拉科搂得更紧了些，脸颊贴着蓬松的睡袍。他感觉德拉科的手滑到了他的手背上，冰冷的皮肤触碰到滚烫的掌心。哈利张开手指，让德拉科的手指能在他指缝间穿梭，感受着对方肌肤传来的清凉滑腻，不禁长叹一声。

长时间的沉默。

“我只想睡一会儿。”德拉科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哈利心不在焉地哼着歌。他能感觉到身上的暖意正一点点被抽离，直到房间里的寒意几乎要将他吞噬。就在他快要冻僵的时候，德拉科身上传来的那一丝微弱暖意，恰好平衡了他自身的冰冷。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德拉科的呼吸，以及透过后背隐约传来的心跳声。那种久违的放松与安宁，让他感觉几个月以来的紧绷感都烟消云散了。

哈利将脑袋向后靠在沙发柔软的靠垫上，喃喃道：“那就睡吧。”

只要德拉科还在动，他就没事，一切都还算正常，像他过去那样。而当他停下来，无论是在课堂上、在用餐时，还是茫然地盯着床顶帐幔，假装自己很快就能入睡的时候，寒意就会悄无声息地侵入。从脚指尖开始，慢慢地爬上手臂和小腿，冰冷像冰锥一样刺入骨髓。

潘西和布莱斯曾建议他去看看治疗师，仿佛他自己从未想过这一点似的。可治疗师帮不了他。对钻心咒的过度接触已经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德拉科觉得自己还算幸运，仅仅是循环系统受损，而非永久性神经损伤，或是精神错乱。

当他堆成小山的毯子都失去了温度，双脚开始隐隐作痛时，德拉科放弃了入睡的念头。他裹紧一条毯子在肩上，拖着脚步挪到公共休息室，用魔杖轻轻一点点燃了炉火，又将几根原木拨进壁炉格栅。他小心翼翼地将手脚伸向格栅，尽可能靠近，直到温暖的针状热气刺痛了皮肤，却依然无法深入骨髓，将寒意彻底驱散。

他听到脚步声渐近，转头望去：“你迟到了。”德拉科开口道。

波特用手抓了抓头发，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罗恩想聊几句。”

德拉科发出一声淡淡的哼声，看着波特在沙发中央坐下，把他带来的枕头扔到沙发另一端，然后打了个哈欠，向后躺去。

德拉科把脚抬到沙发上，背靠着扶手。波特睡眼惺忪地睁开眼，低头看了看他，调整了一下脚的位置，盖住了德拉科的脚背。他叹了口气，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波特身上持续的“热度”透过袜子传来，德拉科不禁打了个寒颤。人不该这么烫的，可波特就是这样。仿佛他体内一直燃烧着一团火。德拉科的脚，自……自昨天晚上以来，第一次感到了暖意。

德拉科探身向前，双手覆在波特的脚背上：“你怎么这么烫？”他又一次漫不经心地问，这已经是第十遍了。

“你怎么这么冷？”波特反问，语气一如既往，眼睛却闭着。

德拉科本想反驳几句，比如冬天嘛，波特是个“怪胎”之类的，可他突然觉得无比疲惫，连找借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钻心咒。”德拉科轻声说。他没指望波特会同情自己，只是无法直视他，便将目光投向了沙发的靠背。“黑魔王……黑魔王喜欢在计划失败时惩罚别人。还有贝拉阿姨……我当时也在场，一直都在。”

沙发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波特坐起身，一把抓住了德拉科的手。德拉科抬头，波特咧嘴一笑，又向后倒回枕头上，顺势把德拉科也拉了过去。

德拉科惊呼一声，身体半悬着，半个身子都压在了波特的胸口。

波特松开手，笑了起来。

德拉科瞪了他一眼，伸手掐了掐他的胳膊。

“哎哟！你这个混蛋！”波特痛呼一声，猛地抽回手臂。

“算你运气好，我没踢你要害。”德拉科嘟囔着，又瞪了他一眼，才把脸颊贴在波特的胸口。

他能感觉到波特在轻轻笑着。波特扯过德拉科的毯子，盖在两人身上。德拉科的后背被毯子温暖着，渐渐吸收了波特的体温。波特双手交叠，放在德拉科的肩胛骨之间。

德拉科能感觉到波特的拇指无意识地在他背上轻轻摩挲着。

“我死过一次。”波特轻声说。

德拉科惊讶地抬头看他。

波特凝视着天花板：“在霍格沃茨之战时，当里德尔对我施了杀戮咒，我真的死了……然后——”他攥紧双手，德拉科感觉一股力量像拥抱般包裹住自己，波特的心跳得飞快，“——我又回来了……”

德拉科伸出手指，轻轻蜷缩着握住波特的肩膀。波特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T恤，柔软得像羊毛。

波特叹了口气，低头看着德拉科，露出一个歪歪扭扭的笑容：“从那以后，我就一直这么‘热’。”

“嗯。”德拉科心不在焉地应着，脸颊却莫名地发烫。他把脸更深地埋进波特的衬衫里，能清晰地感受到波特的呼吸拂过他的发丝。

“现在我们到底该聊点什么？”德拉科烦躁地问。

“是你先开口的。”波特笑着说。

德拉科哼了一声，把脸埋得更深。

“再说，”波特继续道，“我相信我们总能找到话题的。”

“你最近睡得好多了。”

“嗯？”哈利含糊地应了一声，从课本上抬起头，看向赫敏。

赫敏翻了个白眼：“你睡得好多了。”她重复道，用羽毛笔轻轻敲了敲眼角，“你眼下的黑眼圈都消失了，上课也不怎么打瞌睡了，至少没那么频繁了。”

“是啊。”哈利说着，松开领带，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他现在已经不怎么穿长袍了。

“但是！”赫敏用羽毛笔指着他的脸，“罗恩说你早上通常不待在床上，晚上也常常熬夜。这让我觉得，你改善睡眠的方法，可能是因为某个‘地方’，或者说某个人？”

哈利茫然地看着她：“我……我在公共休息室睡。睡沙发。”他补充道。

赫敏皱起眉头：“沙发？沙发可比你的床舒服多了。”

“呃，这里更冷，而且……”哈利开玩笑道，“没那么多鼾声。”

赫敏瞥了一眼公共休息室石墙上的挂钟：“这里是挺冷的。这对缓解你‘过热’的毛病有帮助吗？”

“我的‘过热’毛病？”哈利笑了，“你说得好像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病似的。”

“显然，波特，你确实不是个‘见得光’的人，”德拉科从他们身边走过时，带着一丝冷笑，径直走向门口，“至少在这方面。”

哈利笑了。他不得不佩服德拉科，明明套着三件毛衣，外面还罩着件厚重的羊毛斗篷，居然还能站得那么稳当。

哈利合上书本，把它们推到一边，德拉科也停住了脚步。

哈利没来由地一阵开心，赶紧问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图书馆。我得在平斯夫人锁门之前找到一本我需要的书。”德拉科说着，往前走了一步，又犹豫起来。

哈利立刻把椅子往后一推，穿过椅子间的缝隙快步走到德拉科面前，“是为了魔咒课作业吗？我那部分也正头疼呢。”他屏住呼吸，心想德拉科要么会拒绝他，要么会嘲笑他，可德拉科只是飞快地瞥了一眼赫敏，眼神里闪过一丝焦虑，便转身朝走廊走去，哈利紧随其后。

哈利临走前给赫敏匆匆挥了挥手，无视了她脸上那副困惑的神情。

两人并肩走在寂静的走廊里。宵禁时间快到了，加上天气寒冷，没什么人愿意在外面逗留，所以走廊上空无一人。

“你说的‘麻烦’是真的作业难题，还是只想找个借口来烦我？”转过拐角时，德拉科问道。

哈利转过头，笑了笑。德拉科把双手缩进毛衣袖子里，紧紧攥着拳头抵在胸前。

哈利耸耸肩：“这作业确实难，那些细微的变化太多了。我真希望有人早点告诉我，原来很多高阶魔咒都是对基础魔咒进行了极其具体的修改。”

德拉科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瞥了哈利一眼：“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掌握了十六种不同的光线和照明类魔咒。”

“十六种？”哈利哀嚎道，“我才找到八种！”

德拉科轻笑起来：“等我们回去后，你可以借我的《奥尔加女士的家居日常魔咒大全》。我现在已经看完了。”他低下头，头发垂落下来遮住眼睛，呵出的白气让指尖泛起了粉色，脸颊和鼻尖也被寒气冻得泛红。

哈利伸出手，抓住德拉科的胳膊，把他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别动手动脚的。”德拉科嘟囔着，却还是任由哈利抓住他的手臂，把他的手从毛衣袖子里抽了出来。

哈利与德拉科十指相扣，两人的手冰凉得仿佛是大理石雕琢而成。他停下脚步，用双手搓揉着德拉科的手指，直到暖意重新回到指尖。

“图书馆快关门了。”德拉科带着点酸意说道，眉头因不耐烦而皱了起来。

哈利朝德拉科伸出另一只手，“那我们快点吧。”

德拉科把自己的手往哈利脸上推了推，瞪着哈利的衣领：“你明明可以把领带系好，干嘛还要松松垮垮地挂着？”他嘟囔着。

哈利咧嘴一笑，把德拉科的双手拢在自己掌心之间：“我系得很正啊，只是后来觉得热，松了松而已。”

德拉科翻了个白眼。

“你毛衣里面到底有没有系领带？”哈利问道。

“当然系了！”德拉科被这个问题冒犯到了，“我可不是什么野小子。”

哈利突然大笑起来。

德拉科靠在他的肩膀上，也忍不住笑了。

哈利领着德拉科朝图书馆走去，紧紧抓着他的一只手，另一只手则环住了他的前臂。

“这简直荒谬，”德拉科叹了口气，“我感觉自己应该再戴顶帽子，穿条衬裙才对。”

“我可以松手哦？”哈利提议，稍稍松开了一点手。

德拉科反而攥得更紧了：“别犯傻。”

“好吧。”哈利咧嘴一笑，“你到底要借什么书？”

“《奥尔加女士的节日庆典魔咒大全》。在你问之前，我先告诉你，你看完之后可以借走。”德拉科说。

哈利往德拉科身边靠得更近了些，轻声道：“谢谢。”

德拉科舔了舔嘴唇，又朝左边轻轻晃动了一下魔杖，施展了一个荧光闪烁的小魔咒。魔杖尖凝聚起一小团绿色的光芒，大小差不多有一颗葡萄那么大。他用魔杖尖画了个极小的圆圈，然后朝绿光的方向划出一个小小的“U”形，银亮的光丝从魔杖尾端拖出，随着咒语的吟诵和动作，中央向下延伸。一团比荧光稍暗的蓝色光团开始形成，他眉头紧锁，全神贯注地确保所有光点大小形状一致，并用银色光丝将它们连接起来。接着他又依次施展了黄色、红色和紫色的光点。

正当他准备施展橙色光点时，他房间的门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专注。德拉科皱了皱眉，看向魔杖尖端——那里本该有个光点，现在却什么也没有。其余的荧光还在稳定地发着光，在床单上形成了一道漂亮的光带。

“什么事，波特？”布莱斯的声音冷得像冰。

“呃，我……我找德拉科？”波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些，依旧带着他惯有的那种腔调。

德拉科爬到床沿，只掀开一点毯子往外偷看。

波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脖子，神色有些紧张。

布莱斯在他视野里往前坐了坐，摆出防备的姿态：“波特，你能不能别烦他了？难道你就没有别人可去骚扰了吗？”

德拉科看到波特皱起了眉头，赶紧打断他们的对话，免得他们吵起来：“没事的。”两人都转过头看向他，“你是为了那本书来的？”德拉科问道。

波特点了点头。

德拉科叹了口气：“进来吧。”他掀开一点毯子，“把鞋子脱掉，别把缝隙撑得太大，不然‘空间’会被弄坏的。”

波特弯下腰，朝毯子里面张望：“哦？这就是巫师的‘帐篷’？用毯子搭的？”

德拉科皱了皱眉：“什么？你小时候没玩过毯子城堡吗？”

波特耸耸肩，踢掉鞋子，在德拉科的枕头边坐下。

“搞什么鬼？”布莱斯低声抱怨了一句。

“我答应借波特一本作业需要的书。”德拉科说着，往狭小的“空间”里挪了挪。

“我不会待很久的。”波特对布莱斯说。他把脚伸进毯子里，身子往下挪了挪，直到和德拉科平齐，“原来巫师的‘毯子城堡’是这么搭的？”

德拉科挑了挑眉：“不然你以为是怎么搭的？”

“通常会用更多毯子吧。”波特说。

德拉科挑剔地环顾四周，“我母亲最擅长临时延展咒。只是，你把东西做得越大，就越容易崩碎，而且没必要做大，因为那样只会让热量更快流失，而且——”

“我喜欢这个。”波特打断他，对他笑了笑。

德拉科也淡淡地回以一笑，转身看向枕边那本书，“我一直在练习萤火咒。”

波特翻身仰卧，抬头望着德拉科在这个狭小空间的天花板上挂满的各色萤火。“哇……”他伸手拂过一缕蓝色的光，转头问德拉科，“你怎么让它们大小都一致的？”

两人的脸几乎凑得很近。德拉科能看见波特眼中绿色里的褐色斑点，他的睫毛很长。

“德拉科？”波特叫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德拉科深吸一口气，移开视线，“我有点冷。”

“哦，”波特说，“那挪过来点。”他抬起手臂，揽住德拉科的肩膀，把他拉近。

德拉科把头靠在波特的肩上，取出魔杖，“我来教你怎么保持大小一致。注意看，关键在手腕——”

“别闹了。”

“赫敏！”哈利笑出声。

赫敏摇摇头，“绝对不行。我不——不看。”她大步向前走去。

“没那么糟吧？”罗恩试图追上她，“哈利比我们考得好——你。总有一天会发生的，对吧？只是概率问题。”

赫敏突然停下脚步，“这跟六年级的魔药课一模一样。”

“才不一样！”哈利叹了口气。

“你有帮手。”赫敏指责地指着他。

哈利翻了个白眼，“是啊，但不一样。”他翻开包，拿出原本打算晚饭前归还的两本《奥尔加女士的魔法书》，递过去，“你看，就是普通的图书馆书。”

赫敏一把抢过，“你居然用过？为什么不跟我分享？”

“我自己借的。”哈利说。

“我得看看这些。”赫敏说着，已经翻开了第一本书。

“我晚饭前就要还了。”哈利抗议道。

赫敏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一边看书一边走进公共休息室，“我就翻一下，看完自己还。”

“小妙！”罗恩哀嚎，“我还以为大考结束后，我们能有点‘高质量相处时间’呢。”

“加热咒！”（此处为赫敏自言自语，指咒语）

“嗯哼。”赫敏心不在焉地应着，一屁股坐在壁炉边的沙发上，“那我们一起看。”

罗恩哀嚎一声，朝哈利投去一脸苦相，然后在她旁边坐下。

“加热咒！”西莫从壁炉另一边喊道，“大家都行动起来啊！快点！”

赫敏掏出魔杖，无声地朝房间施了个加热咒。罗恩也赶紧跟上。

哈利在离壁炉不远的地方也施了一个，免得热量全堆在身上。所有家具都被推到了熊熊燃烧的壁炉周围，形成一个紧密的圆圈，想进出就得跨过扶手。但这也阻止不了几乎所有的八年级学生都挤在一起，形成一个拥挤的小团体。靠窗的那张最大的沙发显然太重了，没人想搬动它。

窗外，雪花如细小的冰晶飘落，室内的光线照在上面，闪烁着微光。哈利从包里抽出最新一期《魁地奇月刊》，仰躺在大沙发上，享受着高窗透进来的凉意。

他正沉浸在一篇关于新“马蹄形假动作”在魁地奇比赛中可行性的文章里，突然听到走廊里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是从他们宿舍方向来的。一个笑容悄然爬上哈利的脸，因为德拉科就在他旁边停下了脚步。

哈利瞥了一眼杂志，德拉科穿着毛衣，把毯子和被子裹在肩上，却还是在发抖。

两人对视了几秒，然后德拉科瞪了他一眼。他踢开哈利伸过来的腿，好让自己能坐下，又用手臂撑住沙发背，把哈利的杂志推开，径直倒向哈利，毫无阻碍地蜷缩起来。

哈利惊讶地笑了，半心半意地用杂志拍了拍德拉科。

德拉科在哈利的胸口咕哝了几句，把毯子拉过头顶，扭动着身子把毯子裹得更紧。哈利把杂志靠在德拉科背上，下意识地把两人的腿缠在了一起。

“哈利？”罗恩的声音像是被掐住了。

哈利转头看向他的朋友们，发现整个房间的人都从椅子后面探出头来，盯着他。

“我就说吧！”布莱斯对潘西低声抱怨。

潘西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

罗恩的脸变得惨白，雀斑像墨点一样格外显眼。

“呃，哈利？”赫敏轻声问道，在死寂的房间里，她的声音格外清晰，“你……你在和马尔福约会吗？”

哈利眨了眨眼，心跳骤然加速。他拉起德拉科毯子的一角，“我们在约会吗？”他问德拉科。

德拉科不耐烦地哼了一声，转过头，把下巴搁在哈利的胸口。他柔软的金发像静电般乱糟糟地贴在脸颊上，哈利不由自主地伸手，小心翼翼地把它梳理整齐，塞回耳后。

德拉科的手按在哈利胸口，他倾身向前，用一双看起来异常柔软的嘴唇吻了上去。他慢慢退开，观察着哈利的表情，然后淡淡一笑，“我想，我们是。”他轻声说，又把毯子拉回自己身上。

哈利回头看向赫敏，露出灿烂的笑容，“看来是这样。”他弯过手臂揽住德拉科的背，重新拿起杂志。

——完——

第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