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暴动来得毫无预兆。
或者说，贺云温被保护得太好。那些暗流涌动的觊觎、天界使者日益频繁的“巡访”、山神眉眼间愈深的倦色——他都看见了，却不懂。
直到那个黄昏。
血色的云堆积在天边，山神站在悬崖之巅，衣袂被狂风扯得笔直。贺云温被护在结界内，眼睁睁看着山神回头对他笑了笑，然后纵身跃入下方沸腾的妖气漩涡。
阵法光芒冲天而起时，贺云温终于听懂了山神最后传进他识海的话：
“跑。”
他转身就跑。青绿色的长发在身后散开，像一道逃逸的春意。身后是山崩地裂的巨响，是妖族濒死的嘶吼，是某种巨大存在正在消逝的悲鸣。
他不敢回头。
一直跑到灵力枯竭，鹿耳和鹿尾都控制不住地显露出来，他才瘫软在一处溪边。溪水倒映出他惨白的脸，和天际那道正在迅速靠近的金色流光。
天界的人来了。
贺云温蜷缩进树洞，用最后一点灵气掩去气息。他听见上方传来冷淡的对话：
“山神已入阵，此山无主。”
“搜。山神育有一子，当是上佳的灵引。”
“诺。”
脚步声渐远。贺云温咬住手背，把呜咽咽回喉咙。血腥味在口中漫开，他忽然想起山神的话。
——“你要先学会守着自己。”
现在他懂了。只是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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