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砸了整夜，我睁着眼到天光微亮。
窗外的铁皮屋顶还在滴水，屋里弥漫着雨水混着灰尘的潮味。我坐起身，后背的结痂被扯裂，渗出血丝，却远不及脑子里那道声音来得刺耳——它没停过，像条毒蛇缠在颅腔里，时而低语，时而轻笑，重复着那句“我们是一体的”。
我摸过床头的旧外套，翻出压在最底下的烟盒，里面只剩最后一根。点燃时，手抖得厉害，火星烫到指尖，才勉强回神。烟雾呛进肺里，咳嗽声在空屋回荡，我盯着地上的烟蒂，忽然想起七年前那个雨夜，汪大东也是这样，蹲在巷口跟我分一根烟，说等他上了战神榜，就带我去吃终极一班对面那家牛排。
结果呢？战神榜塌了，牛排店改成了五金铺，他成了终极一班的老大，我成了破空巷里没人敢提的“影子”。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汪大东的短信，只有五个字：“老地方，汽水。”
我掐灭烟，抓起桌上的战术短棍——昨晚从疤脸男那儿夺的，质地比我捡的废铁棍好太多，棍身还刻着“黑曜”的暗纹。揣进怀里时，棍尖抵着肋骨，有点疼，却让我踏实。
推开门，破空巷的晨雾还没散。地上的血迹被雨水冲得淡了，只剩几片暗红的印记，像谁不小心打翻的墨。昨晚被我折断的金属棍还躺在垃圾堆里，弯成U形，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走到巷口，就看见汪大东靠在破墙上，脚边摆着两瓶冰镇汽水，红色夹克沾着泥点，左臂的擦伤还没处理，渗着血。他看见我，把其中一瓶扔过来，咧嘴笑：“昨晚够狠啊，那棍子折得，我都听见骨头响了。”
我接住汽水，没开，捏在手里。瓶身的水珠渗进掌心，凉得刺骨。“你也没好到哪儿去，左臂护新生的时候，卸力慢了0.5秒，差点被踹断骨头。”
他的笑顿了顿，低头拧开汽水，猛灌了一口，喉结滚动：“你倒是看得清楚。”
“我看得一直很清楚。”我盯着他左臂的伤，声音沉下来，“黑曜的人为什么找你？那个新生是谁？”
他沉默了几秒，踢开脚边的石子，声音轻了点：“新生叫陈凡，KO榜排名98，没什么背景，就是……身上有块‘破晓之班’的校徽。”
“破晓之班”四个字像针，扎进我耳朵里。我猛地攥紧汽水，瓶身被捏得变形，水流了一手。“你疯了？破晓之班的事是禁忌，你敢碰？”
“不是我要碰。”他抬头看我，眼里没了平时的嬉皮笑脸，“黑曜的人说，陈凡的校徽能打开‘黑暗禁闭室’。林啸，你爸妈的事……我知道你一直没放下。”
我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撞在锈铁网上，疼得吸气。黑暗禁闭室——那是《战神榜崩塌纪实》里唯一被打了叉的词，所有提到它的段落都被撕得粉碎，只留下“封印”“金光”“消失”几个零碎的词。
“别跟我提他们。”我咬着牙，转身要走。
“林啸！”汪大东抓住我手腕，他的手很烫，带着战斗后的余温，“昨晚你的战力值，我感应到了。400%，那不是我的力量能撑起来的。你跟‘共鸣’有关，对不对？”
我浑身一僵。他果然知道。
脑子里的声音突然疯了一样嘶吼：“别告诉他！他父亲是帮凶！他会背叛你！”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疼得眼前发黑。“我不知道什么共鸣！昨晚是我运气好！”
“运气？”他盯着我后背的伤，声音发紧，“你后背的玻璃碴扎了三根，深到见骨，换别人早躺进医院了。你以为我没看见？你打倒疤脸的时候，用的是我上周才创的‘旋身肘击’，连角度都分毫不差！”
我没话可说，只能攥紧手里的短棍，指节发白。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脚步声，很轻，却带着压迫感。三个穿黑曜校服的人站在雾里，为首的是个戴眼镜的男人，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屏幕亮着，上面是陈凡的照片。
“林啸，男，18岁，战力值未知，七年前破空巷武斗赛垫底，此后从未出现在任何KO榜记录里。”男人推了推眼镜，声音像机械一样冰冷，“但昨晚，你的战力共鸣峰值达到420%，同步对象汪大东。有趣，真是有趣。”
汪大东瞬间挡在我身前，右拳握紧，骨节咔咔响：“黑曜的人，没完了？”
“我们要的不是你。”男人抬手指着我，平板屏幕突然切换，跳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是我爸妈，穿着破晓之班的校服，站在战神榜前，笑得灿烂。照片下方，是一行猩红的字：“共鸣者候选人，林振南之子，林啸。”
我浑身的血都凉了。他们知道我是谁，知道我爸妈的事，甚至知道“共鸣者”。
脑子里的声音又响了，这次不是嘶吼，是诱惑，低沉而温柔：“用我的力量，杀了他们。他们知道得太多了……”
体内的战力值开始躁动，像有火在烧。我能感觉到，汪大东的力量正在顺着那道看不见的线涌过来，他的警惕，他的愤怒，他的拳头握紧时的力道，全都化作电流，灌进我的四肢。
“你想干什么？”汪大东回头看我，眼神里带着担忧，“别冲动，他们是冲我来的。”
“不，他们是冲我来的。”我往前走了一步，从怀里掏出战术短棍，棍尖在晨光里闪着冷光。体内的力量还在涨，500%，600%，我能“看”到那三个黑曜成员的心跳频率，能预判他们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甚至能听到他们血液流动的声音。
戴眼镜的男人笑了：“看来共鸣系统已经觉醒了。林啸，跟我们走，我们能告诉你你爸妈的下落，还能让你成为新的战神。”
“我爸妈在哪儿？”我的声音在抖，不是害怕，是愤怒，是压抑了七年的恨意终于要喷薄而出。
“跟我走，你就知道了。”男人伸出手，“否则，汪大东今天……会死在这里。”
话音刚落，另外两个黑曜成员突然发难，拳脚带风，直扑汪大东！他们的战力值不低，至少在KO榜前30，而且配合默契，招招致命。
汪大东侧身躲过，右拳打出“破空连击”，却被其中一人格挡，另一人趁机踢向他受伤的左臂！
“小心！”我嘶吼一声，体内的力量瞬间爆发。
不是同步，不是共感，是彻底的接管。我能控制汪大东的力量了。
我一步踏出去，速度快得留下残影。手里的短棍横扫，精准命中左边那人的手腕，他的骨头咔嚓一声断了，惨叫着倒飞出去。右边那人还没反应过来，我已旋身跃起，膝盖顶在他下巴上，他的牙齿混着血喷出来，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戴眼镜的男人脸色大变，转身要跑。我甩出短棍，棍尖擦着他的耳朵飞过，钉进他身后的墙里，震得碎石簌簌落下。
“你跑不掉。”我走到他面前，声音冷得像冰。体内的力量还在涨，700%，800%，我能感觉到，汪大东的呼吸越来越重，他在帮我，他在把所有的力量都传给我。
“你爸妈还活着！”男人突然嘶吼，“他们在黑暗禁闭室里！是汪大东的父亲把他们关起来的！你杀了我，就永远找不到他们了！”
我猛地攥住他的衣领，拳头举起来，却停在半空。
活着？我爸妈还活着？
脑子里的声音疯狂地喊：“别信他！杀了他！他在骗你！”
可我控制不住地想起父亲消失前的眼神，想起母亲最后煮的那碗面，想起七年里每一个深夜，我抱着他们的照片哭到天亮。
“证据。”我咬着牙，声音发颤，“给我证据。”
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吊坠，扔在地上。是个银色的星星，上面刻着一个“林”字——那是我母亲的吊坠，我小时候见过无数次，她总说，这是破晓之班的信物。
我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吊坠，脑子里突然炸开一道金光！
画面碎片疯狂涌入：黑暗的禁闭室，铁门紧闭，父母靠在墙角，浑身是伤。汪大东的父亲穿着黑袍，手里拿着封印令，面无表情地说：“破晓之班必须消失，共鸣者……绝不能出世。”
然后是爆炸，火光，母亲把吊坠塞进父亲手里，嘶吼着：“带啸儿走！别让他成为下一个共鸣者！”
“啊——！”我抱着头蹲在地上，疼得打滚。那些画面太真实了，像我亲身经历过一样。
戴眼镜的男人趁机爬起来，要跑。
“想走？”汪大东突然开口，声音冷得不像他。他走到男人面前，右拳握紧，战力值飙升，“你刚才说，我父亲关了他的父母？”
男人脸色惨白，说不出话。
汪大东一拳打出，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纯粹的力量。男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撞在墙上，滑下来时，嘴角的血已经染透了校服。
巷子里又安静了，只剩我粗重的喘息，还有汪大东的心跳声。
他走到我身边，蹲下来，捡起地上的吊坠，递给我：“这是你妈的，对不对？”
我接过吊坠，攥在手里，指尖冰凉。脑子里的声音消失了，只剩下无边的空洞。
“我爸……真的关了他们？”我抬头看他，眼里全是血丝。
汪大东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声音很轻：“我不知道。但我会查。林啸，我不会骗你。”
我没说话，只是攥着吊坠，站起身。后背的伤又开始疼，体内的战力值慢慢退去，留下一阵空虚的疲惫。
“那个新生，陈凡。”我看着他，“把他藏好。黑曜的人还会来，他们要的不是校徽，是我。”
他点头：“我知道。终极一班的门，永远为你开着。”
我没再说话，转身往巷子里走。手里的吊坠硌着掌心，有点疼，却让我清醒。
父母还活着，在黑暗禁闭室里。汪大东的父亲是帮凶。而我，是共鸣者，是他们要找的人。
走到老巷主屋门口，我停下脚步。屋里的电脑还亮着，屏幕上，昨晚那行字还在：“他知道你回来了。”
我推开门，走到电脑前。光标在屏幕上闪烁，像是在等我输入。
我坐下，打开“KO模拟推演库”，新建第三条记录：
同步对象：汪大东（深度绑定，可单向接管力量）
黑曜目标：确认针对共鸣者，已知父母存活于黑暗禁闭室
关键线索：陈凡的破晓之班校徽，汪父的封印令
颅内异常：声音暂歇，接触母亲吊坠触发记忆碎片，疑似“共鸣烙印”
敲完最后一个字，我盯着屏幕。忽然，光标自己动了起来，在“共鸣烙印”后面，慢慢打出一行字：
“下一个祭品，是汪大东。”
我猛地抬头，屋里空无一人。只有窗外的雨声，还在噼啪作响。
祭品？汪大东？
我攥紧拳头，吊坠在掌心硌出了血。
电脑屏幕突然暗了下去，再亮时，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地图——是金时空的禁地图，标注着一个红点，旁边写着：“黑暗禁闭室，入口：终极一班，讲台下。”
我盯着那个红点，心跳快得要炸开。
终极一班的讲台下？汪大东每天都在那儿讲课，他居然不知道？
就在这时，手机又震动了，是汪大东的短信：“黑曜的人来了，在终极一班门口，带了很多人。陈凡在里面，我守不住了。”
我抓起桌上的战术短棍，冲出屋门。
雨又下大了，砸在脸上，冰凉。我往终极一班的方向跑，体内的战力值开始躁动，汪大东的焦急，他的挣扎，他的拳头打在敌人身上的力道，全都顺着那道线，涌进我的身体。
这一次，不是他需要我。
是我需要他。
我要去终极一班，我要找到黑暗禁闭室，我要救我的父母。
还有，我绝不会让汪大东成为祭品。
跑到巷口时，我回头看了一眼老巷主屋，屋里的电脑屏幕还亮着，像一双眼睛，在黑暗里盯着我。
我握紧手里的短棍，加速往前跑。
雨幕里，终极一班的方向，传来了爆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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