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龙飞羽从屋檐下爬起来，腿一软差点跪倒。他扶住墙，喉咙里还带着血腥味。识海像被撕开过，每一次呼吸都牵着脑仁疼。他知道不能再待下去，赌坊里的灰袍人随时可能察觉异常，他必须走。
他拖着身子离开巷子，穿过三条街，在一处废弃的山洞口停下。洞内干燥，角落堆着几块碎石，是他之前探路时发现的藏身点。他跌坐进去，背靠岩壁，胸口剧烈起伏。
血龙印还在发烫，热度贴着皮肤灼烧。他解开衣襟看了一眼，那块碎片泛着暗红光，像是吸饱了什么东西。他没时间细看，闭上眼开始调息。
体内灵力乱成一团。《噬血诀》的血气在经脉里横冲直撞，《玄元心法》的灵气则试图压制它，两股力量不断碰撞，丹田处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他知道这是功法冲突的征兆，可他不能停下。修为卡在炼气六层已经三天，再不突破，下次遇到青风门弟子就是死路一条。
他深吸一口气，运转《玄元心法》的第一段口诀。平和的灵气缓缓升起，顺着任脉流向丹田。刚一接触，就被暴戾的血气撞散。灵气反弹回来，直接冲进识海，他眼前一黑，冷汗瞬间湿透后背。
【系统警告：双功法相克度达73%，建议立即停止修炼】
他咬牙，没停。反而加大灵力输出，强行引导天地灵气汇入体内。空气中的微弱能量被他吸入鼻腔，顺着奇经八脉涌向丹田。两股功法对抗加剧，经脉像是要炸开。
【系统警告：双功法相克度达81%，神魂震荡值超标】
他双手结印，额头青筋暴起。他知道这样很危险，但别无选择。清虚道人要拿他炼“魂引丹”，猴三等着看他死，他要是现在退缩，就真的完了。
灵气越聚越多，丹田内的漩涡越来越快。血气与灵气疯狂绞杀，撕扯着他的内腑。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像是有刀在里面来回切割。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
【系统警告：双功法相克度达89%，建议立即停止修炼】
【警告等级：红色】
【后果预测：经脉断裂、神魂溃散、修为尽废】
他没理会。反而催动最后一丝残余灵力，将外界灵气压缩进丹田中心，企图以量破局。只要能把两股力量暂时压住，哪怕只稳住一刻钟，他也算成功。
可就在那一瞬，剧痛猛地炸开。
“啊——！”
他仰头大叫，声音在山洞里回荡。整个人蜷缩起来，手指抠进地面。灵力失控反冲，顺着经脉倒灌进识海。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被狠狠撕了一把，眼前一片血红。
然后，他看见了。
一个身影站在他面前，白须长袍，面容模糊却透着威严。那人低头看着他，眼神冰冷，像在看一只蝼蚁。
是清虚道人。
不是真人，没有气息波动，也不是记忆画面。这人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他脑海里，站着不动，却让他全身发寒。
“区区蝼蚁。”
声音响起，不高，却像铁钉一样一根根钉进他耳朵里。
“也配染指龙尊传承？”
龙飞羽浑身一震。这不是幻觉。太真实了。每一个字都带着压迫感，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想反驳，想吼回去，可张嘴只发出嘶哑的喘息。
清虚道人的虚影抬起手，指尖一点。一道无形之力穿透他的胸膛，直击识海深处。他脑子嗡的一声，善恶值界面突然弹出。
【善值：420 → 390 → 350……】
【恶值：680 → 720 → 760……】
数值疯狂跳动。善值暴跌，恶值飙升。系统警报接连闪烁，红光不断闪现。
心魔的声音在这时响了起来。
“他说得对……你本来就不该活着。”
“三年前摔下悬崖的时候就该死了。”
“你还挣扎什么？不如杀了他们，杀了所有挡你路的人。”
龙飞羽牙齿咬得咯咯响。他用力摇头，想把声音赶出去。可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吞噬吧……只有吞噬才能变强。”
“你不是已经尝过滋味了吗？铁背苍狼的血，赤瞳鬣狗的精魄，猴三的灵气……多美味啊。”
“再来一次，再多一次……你会更强。”
他双手抱住头，指甲抓着头皮。血龙印突然剧烈震动，一股吸力从胸口传来，把他快要溃散的神魂拉了回来。他喘着粗气，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跪在地上。
清虚道人的虚影还在。
一动不动。
冷冷俯视。
“你修的是正道？”他轻笑一声，“一个连自己功法都控制不了的废物，谈何大道？”
龙飞羽喉咙发紧。他想站起来，腿却不听使唤。他知道这是心魔在利用他的恐惧，可那些话太准了。他确实控制不了。他明明在修炼，却一步步走向失控。他救人积善值，可每次出手都在杀人。他想走正道，可《噬血诀》的血气早已渗进骨髓。
“放弃吧。”心魔低语，“顺从我，你就能活下去。”
善值继续下跌。
恶值逼近七百九十。
【系统封印预警：业障积累过高，若善值跌破300，系统将进入封印状态】
他不能封印。没了系统，他什么都不是。
他猛地抬头，盯着清虚道人的幻影。
“我不是蝼蚁。”
声音沙哑，却带着狠劲。
“你等着。我会找到你。我会亲手撕了你的嘴。”
幻影没动。
只是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讥讽。
下一秒，心魔的声音变了。
不再是低语。
而是他自己说话的声音。
“你说你要复仇？”
“可你连站都站不起来。”
“你救不了任何人。苏清雪死了，林月儿迟早也会死，所有靠近你的人都会死。”
“因为你注定是个灾星。”
龙飞羽身体一僵。
这句话像刀子插进心脏。
他想起苏清雪倒在血泊里的样子。
想起林月儿颤抖的手。
想起小白在他怀里奄奄一息的模样。
都是因为他。
因为他们跟着他，才惹上杀身之祸。
“逃吧。”心魔说，“趁还来得及。丢下一切，躲进深山，做个凡人。”
“否则，下一个死的，就是你自己。”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还在抖。
掌心残留着妖兽精血的黑纹，怎么洗都洗不掉。
血龙印突然发烫到极致。
一股强烈的吸力从胸口爆发。
他闷哼一声，整个人被拉向地面。额头撞在石头上，裂开一道口子，血流下来，滴在胸前的碎片上。
碎片吸收血液，红光一闪。
系统界面猛然刷新。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下降，启动紧急护主程序】
【自动调用100点恶值，释放“魔威震慑”技能（临时）】
一股凶煞之气从他身上炸开。
山洞内的碎石被震得跳起半寸。
空气扭曲了一瞬。
清虚道人的幻影晃了一下。
随即消散。
心魔的声音戛然而止。
龙飞羽趴在地上，大口喘气。他活下来了。至少现在还没疯，也没死。
他撑着手臂，一点点挪回原位，重新盘坐。额头的血顺着脸颊流下，滴在膝盖上。他没擦。他知道刚才那一击只是暂时击退幻象，心魔还在，清虚道人的阴影还在，功法冲突也没解决。
但他不能停。
一旦停下，他就真的输了。
他闭上眼，再次尝试引导灵气。这一次，他不再强求融合，而是试着让两股力量分开运行。《玄元心法》走左脉，《噬血诀》走右脉，中间以血龙印为枢纽，强行隔开。
刚开始还好。
可不到十息，两股灵力又开始互相渗透。
血气侵蚀左脉，灵气污染右脉。
经脉传来烧灼般的痛感。
【系统警告：双功法相克度回升至87%】
【神魂稳定性：21%】
他咬住手臂，用疼痛保持清醒。额头冷汗混着血水流进眼睛，刺得生疼。他眨都不眨，死死守住最后一丝清明。
他知道这样撑不了多久。
但他必须撑。
外面天色渐亮。
山洞口透进一丝微光。
照在他脸上。
他睁着眼，瞳孔失焦。
嘴里喃喃念着什么。
像是口诀，又像是诅咒。
血龙印贴着皮肤，一跳一跳。
像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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