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小路被一整天的大雨浸透了，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雨水混合的气息。石墙上长了些爬墙虎，泥路已被大雨冲刷得泥泞。村中的路灯没有很耀眼但是能看到脚下泥泞的路。
村口有个人已向村子里靠近，他跌跌撞撞的，时不时还扶着长满爬山虎的墙。
他那蓬松的毛发已被雨水浸湿，被浸的通透的衣服紧贴在皮肤上，仿佛身上只是披了层纱。他的头发时不时还滴下了几珠雨水。
他的电话响了，他慌乱的拿出手机接通号码:“喂，干什么？”
“辜哥，你真的没事吗？我刚才看到跟你喝的一样醉的人掉到田里去了。”
“没事呢，到村口了。”男子说道，他差点摔倒。
“那你小心点。”对方挂掉了电话。
薛辜把手机揣回了兜里，他每一天都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只是浑浑噩噩的一天又过了一天。兄弟们总是让他去找个事干，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厂里的人都不要他。
他孤独的要死，去找小屁孩玩，那些小屁孩把他当傻子看，但他并不是傻子，他只是想有人陪伴而已。
来埜只是想把一箱牛奶放回车里，但是前面有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酒鬼，让开行吗？”来埜发了话。
“我不是酒鬼，你能注意你的言辞吗？！”薛辜道。
“不是酒鬼醉成这样，你当我瞎子呢？让开！”来埜推了一下他。
“哟哟，会推人？你以为我不会推吗？！”薛辜也推了一下他。
来埜彻底被烦死了，想拿那一箱牛奶去砸他，总觉得还是太轻了。
正要砸过去，人已经走了很远了。他不想再理会酒鬼，把那箱牛奶放进车里。
薛辜的屋子里没有灯，昏暗的屋子里只得透过一点月光看清几样东西，摆件和家具乱七八糟的，走几步都要被绊倒。
他盯着厕所里的镜子里那张被水珠割裂的脸，突然用拳头砸向水槽。
金属撞击声在空荡的厕所里炸开，惊飞了窗外栖息的麻雀。
他扯下挂在墙上的发霉毛巾胡乱擦脸，布料摩擦皮肤时带起一阵刺痛，像极了那些小屁孩朝他扔石子时的触感。
哗——他猛地拧开水龙头，冷水顺着指缝流进袖管。镜面渐渐模糊，倒映出他扭曲的瞳孔和身后堆满泡面碗的餐桌。
手机里的信息他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聊天记录也只停在兄弟约他喝酒的时候。
来埜进家门看着母亲还是织着他出去时的那条围巾，电灯很亮，但总是照不亮她的眼睛。 “妈，我来织吧，太累了不行的。”来埜去拿毛线球和织布针。
“马上就织完了，”来母把身体背了过去，不让来埜拿走那些东西，“这次春节我还不知道你要什么时候回来。”
“我会自己买。”来埜道。
“没事，有了这一条围巾，你在哪儿会想起我的。”她把织好的围巾围在来埜脖子上，很合适。
“路上的酒鬼是这个村子的吗？”来埜把把围巾拿了下来。
“薛辜吗？”她把客厅灯关了。
“不知道，应该吧。”来埜随她进了房间。 “能带他走吗？”她问着把柜子里的被子拿了出来。
“什么？”来埜惊恐，“我本来上班就累，还踏马带酒鬼？！”
“顺便带走吧，何况村子里只有你去大城市了。”她把被子铺在床上，“你睡这个房间，我睡隔壁。”
“把他带走，不要再让他祸害我们了。”她关门离开。
他打开微信
——我母上要让我拖个酒鬼。。
——酒鬼？那很命苦了。
——酒鬼长啥样？
——。。。。你要救酒鬼你来救。你还要问面貌。
——卡裘不哭喝耐耐喝耐耐喝耐耐喝耐耐喝耐耐喝耐耐
——？
外面又开始下雨了，天气似乎总是阴晴不定，雨水滴在窗户上，他仿佛又看到了他。
来埜失眠。
薛辜的视线被浓稠的黑暗完全吞噬，在这片混沌之中，一个模糊的人影逐渐显现。
他艰难地支撑着身体站起来，只见那个人影正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步伐向他走来。
当人影终于靠近时，薛辜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身，一张熟悉到令人心痛的面容清晰地映入眼帘——那是张仿佛被时光遗忘的脸，永远凝固在记忆中的模样。
那张苍白的脸上，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被浓密睫毛半掩的眼睛。人影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阴影，几乎遮住了半个瞳孔。
那双眼睛里原本应该闪烁着黑色光芒的眸子，如今却像是褪了色的珍珠，从深邃的黑变成了黯淡的灰。
当人影嘴角微微上扬时，那个笑容与多年前如出一辙，让薛辜的心脏猛地收紧。
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薛辜想要将对方紧紧拥入怀中，可就在他伸出手臂的瞬间，人影突然打掉了他的手，同时向后撤了一步，始终维持着那段若即若离的距离。
"你还活着对不对？为什么不肯见我？！"薛辜激动地向前迈步，试图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但对方却始终保持着后退的步伐。
"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你是被人领养了，对吧？"薛辜的声音里带着颤抖的期待和隐隐的恐惧
"其实...我讨厌一个人。"人影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黑暗吞噬，说话时始终低垂着头。当薛辜再次抬起手臂，想要不顾一切地拥抱这个朝思暮想的身影时，那人影却在他眼前化作一缕灰色的烟雾，如同被风吹散的尘埃般渐渐消散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薛辜睁开眼睛，他看到的是乌漆麻黑的天花板，往窗外看去，天还是黑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早晨来埜醒的时候天已经放晴了，他还要去会会这个酒鬼。
酒鬼的门没锁，也没关，只是半掩着。在门口就能听到他呼吸的声音。
因为是半掩着门的缘故，里面的东西看得清清楚楚。损坏的电风扇，坏掉的电视，还有许多杂物堆叠在地，鞋子满地都是，袜子有的挂在水盆旁，有的直接挂在花盆旁。
“酒鬼，醒一醒，别睡了。”来埜推了推薛辜。“干嘛？”薛辜眼睛还没睁开。
“今天你跟我去城市，不用带东西了，直接跟我走。”来埜把薛辜从床上一拖就起。
“凭什么，我住这好几年了。”又躺下了。 “就凭你是傻子疯子，所以得带走！”来埜又把他拽起来。
“别拽我，你才是疯子！”薛辜没挣脱不要紧，一挣扎没弄稳，整个人往后倒去，来埜也没弄稳。
“起来！滚！”薛辜把来埜推下去。
但来埜没下去，他紧抓着薛辜的衣领，在他的耳边威胁道:“我五花大绑也得给你抓过去。”他狠狠得抓着薛辜的脖子往车走去。
把薛辜关进车门后又用绳子绑在车位上，来埜把绳子绑牢固了，道:“全村人都想让你走，我只是想带走你，不然你被赶出去，你肯定也伤心吧？”
“解开！”薛辜瞥了他一眼。
“解开干什么，祸害别人？别想了。”来埜发动机子，“路程三个小时，走了就别回来了。”
他要离开这个地方了，那他呢？活着会在哪等薛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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