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弟”

这个词像一根针，狠狠扎进南阳的心里，又酸又涩，还带着一股无处发泄的憋屈。

他蹲在一个小店门口，没有回家的想法，从裤兜里摸出皱巴巴的烟盒，抖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却半天没找到打火机。最后烦躁地把烟揉碎，扔在地上，抬脚碾了碾。

晚上回家时，客厅里的灯亮着。林阿姨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看到他，脸上露出几分小心翼翼的笑：“南洋回来啦？快洗手，饭马上就好。”

于南洋没理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像对待空气一样。

饭桌上，气氛压抑得可怕。

林阿姨炖了排骨汤，给于南洋盛了一碗，放在他面前：“这汤炖了一下午，你尝尝，补补身体。”

于南洋看都没看，拿起筷子，只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南洋，”于建明放下筷子，语气带着几分疲惫，“今天的事，是你不对。你不该动手打人，还有你怎么能对林阿姨这个态度。”

“我不对？”于南洋猛地抬起头，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我动手打他，是我看他不顺眼。至于她——”他瞥了一眼旁边的林阿姨，“我没认这个妈，自然没必要给她好脸色。”

“你这孩子！”于建明气得拍了下桌子。

林阿姨连忙拉住他，轻声劝道：“老于，别生气，南洋还小，慢慢教。”

这时，咸远端着碗，从厨房走出来。他看到饭桌上剑拔弩张的气氛，脚步顿了顿，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

于南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淬了冰。

咸远的肩膀还贴着膏药，被校服遮住大半，只露出一小片白色的边缘。大概是药膏的作用，他的脸色比上午好了些，却依旧苍白。

“杵在那儿干什么？”于南洋冷笑一声，“过来吃饭啊，我的好弟弟。”

最后四个字，他咬得格外重，带着浓浓的嘲讽。

于建明笑着招了招手“小远，快来吃饭”

咸远的身子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低着头，慢慢走到餐桌的角落坐下，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着饭，连菜都不敢夹。

一顿饭，吃得鸦雀无声。

于南洋扒完最后一口饭，把碗往桌上一放，起身就往房间走。路过咸远身边时，故意撞了他一下。

咸远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慌忙弯腰去捡，于南洋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恶意：“呀，真能装故意的，想让爸再骂我一顿？”

咸远的手指僵在半空，抬头看向他，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慌乱，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一个字。

“南洋！”于建明的声音带着怒意。

于南洋没再说话，转身进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将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外。

房间里拉着窗帘，一片昏暗。于南洋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心里的烦躁却丝毫未减。

他不是不知道，迁怒一个无辜的人很没品。可他控制不住。

当初就是因为父亲的懦弱，母亲才死在那场车祸，结果又把过错推在我身上，没有个好脸色对自己，却对林阿姨和咸远那么温柔。

另一边咸远的房间里......

“小远，你又怎么惹南阳了，拖油瓶每天就给我惹麻烦了”

“妈妈对不起，我会注意的。”咸远低下了头，不敢看妈妈的眼睛。

第二天去学校，于南洋更是变本加厉。

上课的时候，他故意把椅子往后挪，撞得咸远的桌子吱呀作响，害得咸远连笔记都写不工整。

课间操，他趁着混乱，故意踩掉咸远的鞋带，看着咸远差点摔倒，心里竟生出一丝扭曲的快意。

咸远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反抗的话。

他只是默默捡起掉在地上的鞋带，默默把被撞歪的桌子扶正。

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让于南洋心里的火气，更盛了。

放学的时候，天降小雨。

于南洋没带伞，站在教学楼门口，看着淅淅沥沥的雨帘，皱着眉。

就在这时，一把黑色的雨伞，轻轻递到了他的面前。

于南洋转头，看到咸远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伞，另一只手还拎着一个沉甸甸的书包。

“我家离得近，”咸远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这伞……你拿去用吧。”

于南洋看着那把伞，又看着咸远镜片后那双带着怯意却又无比真诚的眼睛，心里的烦躁和戾气，竟在这一刻，莫名地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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