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风带着灼人的余温，卷着巷子里的尘土，刮过两人紧绷的衣角。

于南洋攥着咸远的手腕往巷子深处拖，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那截细瘦的骨头。咸远的书包带子被扯得歪到一边，脚步踉跄着磕在凹凸不平的青石板上，发出细碎的磕碰声，“你放开我！我没……没惹你……”咸远开始后悔，能挺过一天是一天，现在跟着过来不是找死吗。

“没惹我？”于南洋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眼底的戾气被燥热的风撩得更烈，“看见你这副软骨头的样子，就他妈惹我！”“哈我应该叫你什么来着，继弟，嗯？和你妈一个样，操”

话音落，他抬手就甩开了咸远的手腕。咸远失去支撑，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狠狠撞在粗糙的墙壁上。墙皮簌簌往下掉，沾在他的校服后背上，落下几片灰渍。

于南洋上前一步，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将人狠狠抵在墙上。咸远的脸瞬间白了，黑框眼镜滑到鼻尖，他慌乱地抬手想去扶，却被于南洋一把挥开。

“装什么装？”于南洋的声音淬着冰，拳头攥得咯咯响，“在我爸面前装乖，在学校装怂，你不累吗？”

咸远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被恐惧噎在喉咙里，只能发出细碎的气音。他看着于南洋扬起的拳头，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蜷缩起身子，像一只被猎人逼到绝境的兔子。

拳头带着风砸下来，落在他的肩膀上。

闷响一声，咸远疼得浑身一颤，牙齿死死咬住嘴唇，硬是没发出一点声音。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他的肩膀像被火烧一样疼，疼得他眼前发黑。

于南洋看着他这副不反抗、不吭声的样子，心里的火气非但没消，反而烧得更旺。他又是一拳砸下去，这次落在后背，力道更重。

咸远闷哼一声，身体顺着墙壁往下滑。于南洋却不肯罢休，拽着他的衣领把人提起来，又是一拳。

巷口的蝉鸣聒噪得厉害，一声叠着一声，吵得人心烦意乱。咸远的头发被汗水濡湿，额前的碎发黏在苍白的脸上，眼镜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他睁着眼睛，泪水模糊了视线看着于南洋，眼里有些浓重的、化不开的恐惧-似乎还参杂着恨意？

这恐惧眼神像一根刺，扎得于南洋的拳头顿在半空。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着，看着咸远蜷缩在墙角，浑身冒汗，肩膀微微发抖的样子，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滚。”

于南洋松开手，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狼狈。他后退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下次再让我看见你这副样子，别怪我下手更狠。”

说完，他转身就走，任由燥热的风卷起尘土，扑在脸上，将眼底的戾气和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吹得七零八落。

巷子深处，咸远缓缓松开紧抱的双臂。他慢慢抬起头，看着于南洋消失在巷口的背影，肩膀的疼痛一阵一阵地传来。他伸手，轻轻碰了碰被打中的地方，指尖沾了薄薄一层灰尘。

蝉鸣依旧聒噪，夏末的风，烫得人心里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