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的夜,静得能听见魂魄的呼吸。
盲童阿照蜷缩在笛剑书院的檐下,双目紧闭,眉头微蹙。他自幼失明,却总在梦中看见一位白衣道人——那人手持拂尘,立于雪中,眉目清冷,似有千般遗憾,万般执念。
今夜,梦又来了。
“你来了。”白衣道人轻声道,拂尘一扬,雪落无声。
阿照颤抖:“你是谁?为何总在梦中见我?”
“我是谁?”道人低笑,眼中泛起微光,“我是被遗忘的人,是被斩断的线,是这世间,最不该存在的‘残魂’。”
他抬手,拂尘轻点阿照眉心:“可我,也曾是‘晓星尘’。”
——
**轰!**
阿照猛然惊醒,冷汗淋漓。
他虽盲,却“看见”了——那不是梦,是**记忆的碎片**。他看见晓星尘割腕赎罪,看见薛洋冷笑离去,看见宋子琛抱着他的尸身痛哭……更看见,一道魂魄被强行撕裂,一分为二:一半入轮回,一半封于拂尘,永世不得超生。
“原来……我就是那‘一半’。”阿照喃喃。
窗外,星尘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盏幽蓝的魂灯:“我感知到了——晓星尘的残魂,在召唤你。”
“他要我做什么?”阿照问。
“重启轮回之线。”星尘将魂灯递给他,“当年他以命换命,只为护住正道一线光明。如今,那线断了,三界将乱。”
阿照接过魂灯,灯焰忽明忽暗,映出他稚嫩却坚定的脸:“那……我该去哪里?”
“去夷陵。”星尘道,“晓星尘的拂尘,埋在旧义庄的桃树下。找到它,你就能听见所有被遗忘的声音。”
——
夷陵,义庄旧址。
荒草丛生,残垣断壁。阿照独自前行,手中魂灯指引方向。他虽盲,却“看见”无数魂魄在游荡——有温氏族人,有被冤杀的修士,更有晓星
尘当年亲手超度的孤魂。
他在桃树下掘土,指尖触到一物——**拂尘**。
尘柄已朽,拂毛却依旧洁白如雪。他握住它,刹那间,魂灯炸裂,万千光影涌入脑海。
他“看见”了晓星尘的最后一刻——他并非自杀,而是被金光瑶以“锁魂术”困住,强行撕裂魂魄,只为夺取其“正道之名”作为傀儡操控。
“原来……你不是懦弱。”阿照泪落,“你是被背叛了。”
拂尘忽颤,一道虚影浮现——晓星尘的残魂,终于得以显现。
“孩子,”他轻声道,“你不是我的转世,你是我的‘执念之子’——我以残魂为引,借天地之灵,孕育出你。你生来无目,却能‘见’魂;你不能言,却能‘听’心。你是这世间,唯一能重启轮回之人。”
阿照跪地:“我该怎么做?”
“以我的拂尘,引动忘羡井的魂源。”晓星尘道,“让所有被斩断的线,重新连接。让所有被遗忘的人,重新被记得。”
——
云梦,忘羡井。
阿照立于井畔,高举拂尘。
星尘、念昔、魏无羡、蓝忘机、江澄转世皆至。
魏无羡凝视拂尘,低语:“原来你一直没走。”
蓝忘机闭目:“今日,我们替你,完成未尽之事。”
阿照将拂尘插入井中,诵念《晓梦辞》——
**“魂兮不灭,线兮重连;**
**忘者复记,逝者归年。”**
井水翻涌,血光冲天。
刹那间,天地失声。
无数魂魄自井中升腾——是晓星尘,是宋子琛,是温宁的残念,是所有被抹去名字的英灵。他们手牵手,化作一道光之长河,贯穿三界。
轮回之线,重启。
——
数日后,阿照睁开眼。
他依旧看不见光,却“看见”了魂的色彩——红是情,蓝是义,金是道,黑是怨。
他成了笛剑书院最年轻的“**观魂师**”,专司记录被遗忘的往事。
他收的第一个弟子,是个失忆的少年,总在梦中听见琴声。
阿照摸着他的头,轻声说:“别怕,那琴声,是蓝曦君在等你。”
——
某夜,晓星尘的虚影最后一次浮现,对阿照微笑:“谢谢你,让我终于……可以安息。”
他化作点点星尘,随风散去。
阿照望着夜空,轻声道:“你不是消失了,你是——**成了星子,落进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