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的夜,从来不是黑的。
而是**血色的**。
残垣断壁间,枯藤缠绕着白骨,风过处,如冤魂低语。昔日温氏宗族的辉煌早已化作废墟,唯有中央那座“阴宅”——温若寒闭关之地,依旧被九重禁制封锁,像一颗埋在大地深处的毒瘤。
魏无羡独自立于宅前,红衣在血风中翻飞,陈情横于胸前。他没有带蓝忘机,没有带温宁,甚至没有带一缕剑气。他只带了虞夫人的玉簪,和一颗——**赴死之心**。
“解契者,必以血偿。”
他轻声念着密信上的字,抬手触碰那道刻满符咒的石门。
刹那间,地面震动,九道血光冲天而起,化作九具骷髅战将,手持残刃,直扑而来!
魏无羡不退不避,陈情轻响,一曲《**破煞**》荡开,鬼气如潮,将骷髅尽数震碎。可每碎一具,他唇角便溢出一丝血痕——陈情裂痕已深入笛心,再响一次,便近碎裂。
“你还是这么莽撞。”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阴宅顶层传来。
魏无羡抬眸,瞳孔骤缩。
那人身着灰袍,白发如雪,手持一柄锈迹斑斑的锄头,静静立于檐角。他面容苍老,却依稀可见昔日风华——**是温逐流**。
“你……还活着?”魏无羡声音微颤。
温逐流轻笑:“温氏灭门那夜,我自断经脉,假死脱身。十六年来,我守在这阴宅,不是为了等谁,而是为了——**等一个不该来的人**。”
“你为何要帮金光瑶?”魏无羡直视他,“温氏秘术,血契封印,都是你给他的,对不对?”
温逐流低头,抚摸着锄头上的锈迹:“我温家秘术,本为护族,却被若寒用来奴役天下。我恨他,也恨这世道。金光瑶来找我时,说他要‘重建秩序’,说他能终结一切混乱……我信了。”
“可你错了。”魏无羡一步步踏上石阶,“他不是终结混乱,他是**制造混乱**。他用温氏的刀,杀温氏的人,再嫁祸于我,让仙门自相残杀。”
温逐流闭眼,良久,叹息:“我知道……我早该知道。”
他抬手,那锈锄轻点地面,九重禁制缓缓开启。
“秘典在最深处,但——**守典人,是你最不想见的人**。”
——
阴宅深处,烛火幽幽。
魏无羡踏入密室,迎面是一面巨大的铜镜,镜中映出的,却不是他自己的脸——而是**虞夫人**。
“无羡……”镜中人轻语,“你终于来了。”
魏无羡跪地,泪如雨下:“师姐……我来晚了。”
“不晚。”镜中虞夫人微笑,“温氏秘典不在书卷,而在**血契本身**。解契之法,唯有——**以情破契**。”
“以情破契?”
“血契以恨为引,以控为根。若想破之,必须有人以**至情之血**,浇灌契印,直至其溃散。但……施术者,必死。”
魏无羡沉默良久,忽然笑了:“那正好。我魏无羡,早就该死在十六年前。”
他拔出陈情,划开掌心,鲜血滴落于地,竟在空中凝成一道符咒,缓缓没入地下——那是江澄体内血契的感应。
“你疯了!”温逐流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你用的是自己的命魂之血!你会魂飞魄散!”
“可江澄不会。”魏无羡回头,眼神温柔,“他还能活着,还能做回云梦的江宗主。这就够了。”
——
而此时,云梦。
江澄在梦中惊醒,胸口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碎裂。他冲出房门,望向岐山方向,只见一道血光冲天而起,伴随着一缕微弱的笛声——是《**安魂**》。
“魏无羡……”他嘶吼出声,御剑而起。
蓝忘机也已感知到异样,避尘剑出鞘,正欲动身,却见天边一道金光降临——**金光瑶**。
“蓝二公子,”金光瑶微笑,“魏无羡已入歧途,你还要追随他吗?”
蓝忘机眸色如冰:“你无权定他生死。”
“那若他已死呢?”金光瑶轻笑,“温逐流守了十六年,只为等一个祭品。而魏无羡,正是那祭品。”
——
阴宅内,魏无羡的身躯已开始透明,魂魄正随血契消散而瓦解。
“师姐……”他轻声问,“我做得对吗?”
镜中虞夫人含泪点头:“你一直是,最好的孩子。”
他笑了,最后吹响陈情。
笛声响起,不是《安魂》,而是《**送别**》。
温宁的虚影在风中浮现,跪地叩首;江氏英灵列队而立,执灯相送;远在云梦的蓝忘机,忽然停下脚步,剑尖垂地,低声呢喃:“**等我。**”
——
笛声止。
陈情,碎。
魏无羡的身影,如烟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