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安欣的手还搭在冰冷的门把上,目光却已凝固在墙上那幅画上。
那是一幅油画,笔触细腻到令人毛骨悚然——画中正是这间仓库的内部,铁架、集装箱、破碎的玻璃,甚至连他脚下的裂缝都分毫不差。而最令人窒息的是:画中,他正举枪对准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是孟婉。
她跪在地上,双手抬起,似在求饶。而他,眼神空洞,手指扣在扳机上,枪口喷出火光。
“不……不可能……”安欣后退一步,心跳如鼓。
他明明是来救人的,怎么会……杀她?
可那幅画太真了。真得像一张被提前拍下的照片,像一段已被写定的未来。
突然,空气中传来细微的嗡鸣,像是老式电视开机前的电流声。他耳中响起一个低语,仿佛从地底传来:
安欣猛地抱住头,眼前画面开始扭曲——
*他看见自己在审讯室怒吼,孟婉冷漠地递来证据,说他贪污;*
*他看见她在雨夜中奔跑,他追上去,枪声响起;*
*他看见她倒在血泊中,而他,站在原地,手中枪管冒着青烟。*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我……”他喃喃自语,冷汗浸透后背。
可那些画面太真实,真实得像是他亲身经历过千百遍。他的记忆开始松动,怀疑像藤蔓般缠绕上来:**我是不是真的杀过她?我是不是……早已堕入黑暗?**
他低头看枪,金属的冷光映出他扭曲的脸。
“安队!撤退!信号被干扰了!”对讲机里传来下属的呼喊。
可他动不了。
那幅画像一面镜子,照出他内心最深的恐惧——他怕的不是犯罪,而是**失控**。怕自己在权力与执念中,终将变成另一个高启强。
而此刻,那幅画,正在吞噬他的意志。
与此同时,孟婉的出租车在仓库外急刹。
她推门冲下,录音器仍在耳边发出微弱的“滴——”声。她闭眼,默数三秒,脑中浮现的画面愈发清晰:安欣站在画前,枪口抬起,眼神涣散。
“他要开枪了!”她心头一紧,拔枪冲向仓库。
铁门半掩,她屏息靠近,听见里面传来安欣低沉的呢喃:
“……对不起……我控制不了……”
她猛地推门而入。
“安欣!别看那幅画!那是假的!”
安欣猛地转身,枪口瞬间对准她。
孟婉僵在原地。
那一刻,她看见他的眼睛——瞳孔放大,眼白布满血丝,像被某种力量操控的傀儡。
“你……是你逼我的……”他声音沙哑,“你说我贪污……你说我要杀你……可我只是想保护你……”
“安欣,醒醒!”她厉声喝道,“那不是记忆,是他们给你看的‘未来’!你还没开枪,你还能选择!”
她缓缓举起双手,枪口朝地,一步步靠近。
“你看清楚,我是孟婉,不是敌人。你不是凶手,你是警察。”
安欣的手在颤抖,枪口微微下垂。
可就在这时,墙上的画突然闪过一道微光,画中“他”扣动扳机的动作,竟与他此刻的动作同步!
“不……我不能停……命运已经写好了……”他闭上眼,手指再次收紧。
孟婉心一沉。
千钧一发之际,她猛然抬起手腕,将“逆时钟”对准那幅画,用力按下表冠。
“咔——”
一声清脆的机括声响起。
整幅画突然剧烈抖动,油彩如沙粒般剥落,露出背后一层泛黄的纸——那竟是一张**监控时间轴的打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时间戳,而最上方,印着一行小字:
幻觉,碎了。
安欣猛地睁开眼,枪“哐当”落地,整个人跪倒在地,大口喘息。
“我……我差点……杀了你?”
孟婉冲上前扶住他,声音颤抖:“你没有。你撑住了。”
他抬头看她,眼中泪水翻涌:“我看见了……我看见自己成了恶魔。可你……你为什么还敢靠近我?”
“因为我知道,”她轻轻握住他的手,“真正的你,从不会向命运低头。”
仓库外,警笛声由远及近。
而那幅画,已化为一堆碎纸,随风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