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的风裹着秋凉,吹得医院走廊的窗户轻轻作响,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呛得人心里发闷。章椿树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看着远处窗外飘落的枯叶,指尖无意识地攥紧,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刚才在病房里的画面——余鸢鸢身上的淤青、空洞的眼神,李恬昊嚣张的嘴脸,还有爷爷沉得能滴出水的脸色,每一幕都像重锤,敲得他心里发慌。
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刚才在病房里无意间瞥到的日历。病房床头的台历上,清晰地印着1995年9月28日,那串数字像针一样扎进他的眼睛,让他浑身一僵,血液瞬间冲上头顶,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1995年9月28日……
他猛地抬手按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指尖泛白,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脑子里飞速回忆着穿越后的种种细节。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穿越过来那天,张皓轩家墙上的挂历写着1995年6月15日,当时他还花了两天时间才接受自己回到过去的事实,掰着手指头算过距离自己出生的日子还有多久——前世他明明是1996年9月28日出生的,算下来本该还有整整一年的光景,可现在,星星却已经满月了,台历上的日期更是直接跳到了1995年9月28日,也就是说,星星比前世的自己,整整提前了一年出生。
怎么会这样?
章椿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后背沁出一层薄汗,心里满是震惊和慌乱。难道是因为他的穿越,改变了时间线?打乱了原本的命运轨迹?所以星星才会提前出生,余鸢鸢和余海琼也才会提前找上门来?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死死缠在他的心上,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穿越回来,明明是想弥补遗憾,让爷爷奶奶好好过日子,可没想到,反而打乱了原本的时间线,让一切都提前发生了。那接下来,还会有哪些事会改变?爷爷奶奶会不会因为这些改变,遭遇更多的麻烦?星星的命运,会不会也变得不一样?
无数个问题在他脑海里盘旋,让他头疼欲裂。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只能眼睁睁看着命运按照原本的轨迹发展,却没想到,自己的出现,竟然会对时间线产生这么大的影响,甚至改变了自己出生的时间。
“皓轩,怎么站在这儿?不冷吗?”爷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温和的关切,打断了章椿树的思绪。
章椿树猛地回头,看到爷爷站在身后,手里拿着一件外套,显然是怕他着凉,特意拿过来的。他连忙收敛住脸上的震惊和慌乱,勉强笑了笑:“章老师,我没事,就是出来透透气,病房里有点闷。”
章向东点点头,把外套递给他:“穿上吧,外面风大,别着凉了。鸢鸢那边有我和你章师母看着,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家歇着,不用在这儿陪着。”
章椿树接过外套,披在身上,温热的布料裹着身体,却没能驱散他心里的寒意。他看着爷爷温和的眼神,心里的疑惑再次冒了出来——爷爷会不会早就知道时间线被改变了?会不会早就知道星星提前出生是因为他的穿越?不然爷爷怎么会对余海琼和余鸢鸢的到来那么平静,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他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试探一下。“章老师,”他抬起头,看着爷爷的眼睛,语气尽量平静地说,“星星……好像比我预想中出生得早了点,我记得之前听您说过,鸢鸢姐怀孕的时间好像不长,怎么这么快就生了?”
章向东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快得让人抓不住,随即又恢复了温和的笑容,语气自然地说:“鸢鸢这孩子身子弱,胎儿也不太稳,属于早产,好在孩子平安生下来了,就是比一般的孩子小了点,以后好好养着,慢慢就壮实了。”
早产?
章椿树心里愣了一下,随即又觉得不对劲。前世的自己明明是足月出生的,怎么到了星星这里,就变成早产了?难道真的是因为时间线被改变,导致胎儿不稳,提前出生了?还是爷爷在刻意隐瞒什么?
他看着爷爷自然的笑容,心里的疑惑更浓了。爷爷的回答滴水不漏,看似合情合理,可他总觉得,爷爷是在刻意回避时间线的问题,好像早就知道他在怀疑什么,特意找了个借口来掩饰。
“原来是这样,”章椿树点点头,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心里却依旧满是怀疑,“那星星以后可得好好养着,章师母肯定要多操心了。”
“是啊,操心是肯定的,不过看着孩子健健康康的,再辛苦也值得。”章向东笑了笑,眼神里满是对星星的疼爱,随即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几分深意,“皓轩,有些事,不用太较真,时间过得快也好,慢也好,只要身边的人平平安安的,日子过得踏实,就够了。过去的事改变不了,未来的事也预料不到,顺其自然,做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章椿树心里猛地一跳,爷爷的话像是意有所指,又像是在暗示他什么。难道爷爷真的知道他穿越的事,知道时间线被改变了?所以才会说这样的话,让他不要太较真,顺其自然?
可他不敢再追问,只能点点头,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爷爷的心思太深了,每次都能轻易地掩盖过去,就算他再试探,也未必能得到答案,反而可能引起爷爷的怀疑,得不偿失。
两人沉默着站了一会儿,走廊里的脚步声来来往往,偶尔传来病人的咳嗽声和护士的说话声,显得格外嘈杂,却又透着几分冰冷的疏离。章椿树靠在墙壁上,看着窗外飘落的枯叶,心里满是迷茫和不安。时间线被改变,星星提前出生,余鸢鸢又遭遇家暴,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他该怎么做,才能守护好爷爷奶奶,守护好星星,不让他们再受委屈?
“走吧,回病房看看,你章师母一个人在里面,怕是忙不过来。”章向东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和地说,打破了沉默。
章椿树点点头,跟着爷爷往病房走,心里的迷茫和不安却没减少半分。他知道,爷爷的话虽然温和,却藏着深意,或许爷爷真的知道些什么,只是一直在默默守护着他,守护着章家。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担心时间线的改变会带来更多的麻烦,担心爷爷奶奶会因为这些麻烦,再次陷入困境。
回到病房,奶奶正坐在床边,握着余鸢鸢的手,轻声安慰着她,余鸢鸢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些,不再像刚才那样哭泣,只是眼神依旧空洞,满是绝望,看到他们进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章飞燕也来了,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小心翼翼地递给余鸢鸢:“鸢鸢姐,吃个苹果吧,吃点东西,身子能快点好起来。”
余鸢鸢摇摇头,声音微弱地说:“谢谢你飞燕,我不吃,没胃口。”
奶奶叹了口气,心疼地说:“孩子,多少吃点,就算为了自己,也得好好吃饭,身子好了,才能好好过日子,才能摆脱李恬昊那个畜生。”
余鸢鸢沉默着,没说话,只是眼泪又掉了下来。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李恬昊虽然被警察带走了,可她知道,李恬昊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以后肯定还会来找她的麻烦,她这辈子,好像注定要被李恬昊纠缠,永远都逃不掉。
章向东站在旁边,脸色依旧沉得厉害,眼神里满是愤怒,却也藏着几分无奈。李恬昊这个混混,好吃懒做,还爱家暴,余鸢鸢跟着他,根本不会有好日子过,可余鸢鸢已经和李恬昊结婚了,想要摆脱他,谈何容易?就算离婚,李恬昊也肯定会纠缠不休,到时候不仅余鸢鸢不得安宁,章家也可能会被牵连。
“鸢鸢,”章向东终于开口,语气严肃地说,“李恬昊这个样子,你不能再跟着他了,必须和他离婚,不然以后还会被他欺负,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险。”
余鸢鸢抬起头,看着章向东,眼里满是绝望:“离婚?我也想离婚,可李恬昊肯定不会同意的,他要是知道我想离婚,肯定会打死我的,而且……而且我一个女人,离婚了以后该怎么生活?去哪里住?谁会要我?”
她的话里满是无助,让人心疼。在那个年代,离婚的女人本来就会被人指指点点,更何况她还未婚先孕过,又遭遇家暴,想要离婚后好好生活,简直比登天还难。
奶奶心疼地说:“孩子,别怕,就算离婚了,你也可以来章家住,我们养你,你好好找份工作,好好过日子,以后肯定能遇到真心对你好的人,不用怕李恬昊那个畜生。”
余鸢鸢摇摇头,眼泪掉得更凶了:“不行,我不能再麻烦你们了,之前星星的事,已经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了,现在我又遇到这样的事,再去章家住,只会给你们带来更多的麻烦,李恬昊要是知道我在章家住,肯定会去章家闹的,我不能连累你们……”
她心里满是愧疚,之前已经给章家添了很多麻烦,现在又遇到这样的事,实在没脸再去章家住,更不想因为自己,连累章家不得安宁。
章椿树看着余鸢鸢无助的样子,心里满是心疼。他知道,余鸢鸢说的是实话,李恬昊那个混混,要是知道余鸢鸢在章家住,肯定会去章家闹,到时候不仅章家不得安宁,星星也可能会受到惊吓。可他也不忍心看着余鸢鸢被李恬昊继续欺负,更不忍心看着她流落街头,无家可归。
“鸢鸢姐,”章椿树开口,语气认真地说,“你别担心,就算你不去章家住,我们也会帮你的。李恬昊要是敢再欺负你,我们就报警,警察肯定会管的。而且你可以找份工作,租个小房子住,慢慢攒钱,好好过日子,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余鸢鸢看着章椿树,眼里满是感激,却还是摇摇头:“谢谢你皓轩,可我……我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手艺,根本找不到好工作,就算找到工作,赚的钱也不够租房子、吃饭,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病房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重起来,每个人都皱着眉,心里满是无奈。余鸢鸢的处境太艰难了,想要摆脱李恬昊,想要好好生活,简直太难了,他们就算想帮,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章向东沉默了半晌,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然后开口,语气坚定地说:“鸢鸢,你别担心,离婚的事,我们帮你办,就算李恬昊不同意,我们也有办法让他同意。至于以后的生活,你要是不想去章家住,我们就帮你租个房子,再帮你找份工作,你好好干,慢慢就能立足了,不用怕,有我们在,不会让你一个人吃苦的。”
余鸢鸢看着章向东坚定的眼神,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哽咽着说:“章叔,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又麻烦你们了……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
“不用报答,”章向东摇摇头,语气温和地说,“我们帮你,不是图你的报答,只是觉得你可怜,不想看着你被李恬昊欺负,不想看着你流落街头。你好好养身子,其他的事,交给我们来办,你不用操心。”
奶奶也点点头,笑着说:“是啊孩子,好好养身子,有我们在,天塌不下来,以后好好过日子,就是对我们最好的报答了。”
余鸢鸢点点头,眼泪掉得更凶了,心里满是感激。章家的人,真是太好了,一次次帮她,一次次包容她,就算她给章家添了很多麻烦,章家的人也从来没有嫌弃过她,反而一直对她这么好,这份恩情,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章椿树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暖暖的,却也满是担忧。爷爷帮余鸢鸢办离婚,帮她找房子、找工作,肯定会花很多钱和精力,而且李恬昊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以后肯定还会来找麻烦,到时候章家肯定会不得安宁。可他也知道,爷爷心善,见不得余鸢鸢被欺负,就算知道会有麻烦,也肯定会帮她的。
接下来的几天,章家的人都在忙着余鸢鸢的事。爷爷托人找了律师,帮余鸢鸢办理离婚手续,李恬昊一开始不同意,还威胁说要去章家闹,爷爷直接带着律师去找他,拿出他家暴的证据,说要是他不同意离婚,就把他家暴的事告到法院,让他坐牢,李恬昊害怕了,最终同意了离婚,只是提出要余鸢鸢给他一笔钱,爷爷为了尽快解决事,也为了不让余鸢鸢再被李恬昊纠缠,就答应了他的要求,给了他一笔钱,让他以后不要再找余鸢鸢的麻烦。
奶奶则帮余鸢鸢找了个小房子,就在章家小区附近,方便照顾她,又托人给余鸢鸢找了份在纺织厂上班的工作,虽然工资不高,却也稳定,足够余鸢鸢自己生活了。
余鸢鸢搬进了新的小房子,开始了新的生活,每天按时上下班,日子过得平静又踏实,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不再像之前那样绝望,偶尔还会去章家看看星星,看着星星可爱的样子,眼里满是温柔,却始终不敢抱他,只是远远地看着,像是怕惊扰了他。
章椿树依旧每天放学后来到章家,帮着照顾星星,帮着做家务,偶尔也会去余鸢鸢的小房子看看她,帮她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比如帮她修修水管、换换灯泡,余鸢鸢每次都很感激,总会留他吃饭,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亲近,像是亲姐弟一样。
日子渐渐恢复了平静,章家的院子里依旧充满了烟火气,星星越来越可爱,会咯咯地笑,会抓着东西不放,奶奶每天围着星星转,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爷爷依旧每天上班,下班回来就会抱着星星,陪他玩一会儿,眼神里满是疼爱;二姑章夙梅的水产生意越来越红火,赚了不少钱,还买了辆新的自行车,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三姑章夙兰也经常来章家,帮着照顾星星,偶尔还会给星星买些新衣服、新玩具,心里满是欢喜;章飞燕每天放学回来就会陪着星星,帮着奶奶照顾他,姐弟俩的关系越来越亲近。
章椿树也渐渐适应了这样的日子,只是心里的疑惑和不安始终没有消散。时间线被改变,星星提前出生,爷爷的意有所指,还有余鸢鸢的遭遇,都让他觉得,平静的日子背后,似乎藏着更多的未知和危险,他总觉得,李恬昊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肯定还会来找麻烦,而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事发生,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这天下午,章椿树放学后来到章家,刚走进院子,就看到爷爷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手里拿着一张旧照片,眼神里满是怀念,照片上是一个小小的婴儿,抱着一个红色的拨浪鼓,笑得很开心,正是他小时候的照片。
章椿树心里猛地一跳,脚步顿了顿,不敢往前走。爷爷怎么会有他小时候的照片?难道爷爷真的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是星星,知道他穿越了?
他犹豫了半晌,还是鼓起勇气,慢慢走过去,轻声说:“章老师,您在看什么呢?”
章向东抬起头,看到是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把照片递给她:“没什么,看你小时候的照片,那时候你还小,抱着拨浪鼓,笑得可开心了。”
章椿树接过照片,指尖摩挲着熟悉的画面,眼泪瞬间涌了上来。这张照片,是他五岁生日的时候拍的,那时候爷爷带他去照相馆,他抱着爷爷新买的拨浪鼓,笑得很开心,这张照片,他一直珍藏着,后来搬家的时候弄丢了,没想到爷爷居然还留着。
“章老师,您……您怎么会有这张照片?”章椿树的声音有些沙哑,眼里满是震惊和疑惑。
章向东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深意:“这张照片,是我一直留着的,不管时间怎么变,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个抱着拨浪鼓笑的小星星。”
章椿树心里猛地一震,抬头看向爷爷,爷爷的眼神温和却带着几分了然,像是早就看穿了他的身份,看穿了他心里藏着的所有秘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泪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原来,爷爷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他是星星,知道他穿越了,知道时间线被改变了,只是一直在默默守护着他,没有戳破,没有追问,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包容着他,疼爱着他。
“爷爷……”章椿树终于忍不住,哽咽着喊出了这两个字,这两个字,他在心里喊了无数次,却从来没有当着爷爷的面喊出来过,此刻喊出来,心里满是委屈、愧疚和安心。
章向东看着他,眼里满是心疼,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语气温和地说:“哎,星星,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听到爷爷的回应,章椿树再也忍不住,扑进爷爷怀里,放声大哭起来,所有的委屈、愧疚、不安,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他知道,不管时间怎么变,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爷爷永远都是他最坚实的依靠,章家永远都是他最温暖的家。
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扑进爷爷怀里大哭的时候,院子门口突然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眼神里满是嫉妒和怨恨,正是章夙群的妻子邱美珍。她刚才来章家,想看看能不能占到什么便宜,没想到看到了这一幕,听到了章椿树喊章向东“爷爷”,心里满是疑惑和嫉妒——章皓轩怎么会喊章向东“爷爷”?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邱美珍悄悄离开了章家院子,心里满是算计。她总觉得章皓轩和章家的关系不一般,章向东和刘秀梅对章皓轩比对自己的亲孙子星星还好,现在又听到章皓轩喊章向东“爷爷”,肯定有问题。要是她能查出章皓轩和章家的秘密,说不定能利用这个秘密,从章家占到更多的便宜,甚至把星星的位置抢过来,让自己的女儿们得到章家的重视。
而此时的章椿树,还沉浸在和爷爷相认的喜悦和安心之中,根本不知道,邱美珍已经发现了他们的秘密,更不知道,一场新的危机,正在悄悄靠近章家,而他与爷爷之间的秘密,与章家之间的缘分,也即将在这场危机中,面临新的考验,藏着无数他无法预料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