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游戏》

三天准备期的第二天下午，Q的诊所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访客。

不是病人，不是联盟官员，而是一个穿着深棕色猎装、肩上停着一只目光锐利的秃鹰娜的中年男人。他踏进诊所时，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响声，但诊所里的空气却仿佛瞬间凝固。

“启医生？”男人的声音沙哑，带着某种刻意控制的礼貌，“久仰大名。我是灰隼，自由精灵猎人。”

Q从诊疗台后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打量来人。灰隼大约四十岁，身材精悍，脸上有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旧疤，左手戴着特制的战术手套，腰间别着六个精灵球——不是普通的红白球，而是特制的黑色球体，表面有金属光泽。

“灰隼先生，请坐。”Q示意，“是来看病的吗？”

灰隼坐下，秃鹰娜从他肩上飞下，落在椅背上，锐利的眼睛扫视着诊所的每个角落。它能感觉到隐藏在后院的气息——那些经历过战斗、甚至经历过生死历练的精灵们的气息。

“不看病，是来谈生意的。”灰隼从怀里取出一个平板，调出一张照片，推到Q面前，“我想买这个。”

照片上，是一只异色拉帝欧斯——正是Q的拉帝欧斯，照片拍摄于港口救援那天，虽然模糊，但翠绿的身体和草系能量的光晕特征明显。

Q的表情没有变化：“抱歉，我不出售精灵。这里是诊所，不是交易市场。”

“我知道。”灰隼点头，“但我也知道，这只拉帝欧斯不是你在联盟登记的精灵。事实上...”他滑动屏幕，调出另一份文件，“根据我查到的记录，你名下的精灵只有一只拉鲁拉丝——现在已经进化成艾路雷朵了。其他的...水箭龟、大竺葵、班基拉斯、拉帝兄妹，甚至那只变异的丑丑鱼...都没有合法登记。”

他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启医生，我不是来威胁你的。我只是想做个交易：你把这只拉帝欧斯转让给我，价格随你开。作为回报，我可以帮你‘处理’掉所有关于你其他精灵的记录问题——让它们在联盟系统里变得合法，再也没人能以此找你麻烦。”

这是利诱。赤裸裸的，但很有诱惑力的利诱。

如果Q只是一个普通的、拥有稀有精灵却害怕曝光的训练师，这个提议可能很难拒绝。

但Q不是。

“我再说一次，”他的声音依然平静，“我不出售精灵。它们是伙伴，不是商品。”

灰隼叹了口气，像是为Q的“固执”感到遗憾：“启医生，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有些规则...需要灵活处理。而且...”

他从平板里调出第三张照片。这次，照片上不是精灵，而是...人。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站在自家门前。照片拍摄于昨天下午，地点是...雪花市，Q曾经住过的疗养院附近。

“这是你以前的主治医生松本医生，和他的孙女小百合。”灰隼的声音依然平静，但话里的威胁已经不加掩饰，“多可爱的孩子。你昏迷的七个月里，松本医生每天都来看你，记录你的生命体征，调整治疗方案...没有他，你可能醒不过来。”

Q的手在诊疗台下握紧了。但他脸上依然平静：“你在威胁我？”

“不，我在陈述事实。”灰隼收回平板，“这个世界很危险，启医生。你保护不了所有人。但你至少可以选择...保护那些对你有恩的人。”

诊所里陷入沉默。只有后院隐约传来精灵们活动的声音，还有街外旧城区的日常喧嚣。

Q看着灰隼，看着他肩上的秃鹰娜，看着他那双如同猎食者般冷静的眼睛。

然后，他笑了。

不是温和的医生笑容，而是一种灰隼从未在任何训练师脸上见过的、带着某种深不可测意味的笑。

“灰隼先生，”Q缓缓站起，“你知道吗？在你之前，已经有很多人用类似的方式威胁过我。劳伦斯用街坊威胁，林影团用森林威胁，甚至...某些更强大的组织，用过更直接的手段。”

他绕过诊疗台，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旧城区：“你知道他们的结局吗？”

灰隼皱眉：“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Q转身，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你犯了一个错误。你不该用我在乎的人威胁我。因为那样的话...”

他顿了顿，声音冷了下来：“我就不得不让你明白，为什么那些人再也不敢来惹我。”

就在这一瞬间，后院的精灵们动了。

不是冲出诊所，而是...通过连接，同时释放出他们的气势。

水箭龟百年战斗沉淀的沉稳威压，大竺葵融合了森林祝福的生命力场，班基拉斯与虫系能量共鸣的领域波动，拉帝兄妹纯净而庞大的精神能量，闪雷精准控制的电流力场，小银融合了治愈与净化的水系领域，奇鲁莉安达到质变的心灵之刃力场...

七股气势，通过Q的连接协调，形成一股无形的洪流，瞬间笼罩了整个诊所。

灰隼肩上的秃鹰娜猛地炸毛，发出一声尖锐的警告鸣叫。灰隼本人也脸色微变——他经历过无数战斗，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些气势的质量：每一股都不下于他手中的主力精灵，而且...彼此之间有种完美的协调，如同一个整体。

更让他心惊的是Q本人。那个看起来温和的年轻医生，此刻站在那里，周身没有任何能量外放，但灰隼的猎人本能却在疯狂报警：危险！极度危险！

“你的秃鹰娜是A+级资质，擅长高空侦察和精准打击。”Q平静地说，仿佛在讨论病情，“但它左翼第三根飞羽有陈旧性损伤，下雨天会疼痛。你平时用特制药膏护理，但治标不治本。”

灰隼瞳孔微缩。这是他秃鹰娜的秘密，连最亲近的队友都不知道。

“你腰间的六只精灵，”Q继续说，“从左到右：一只擅长挖洞突袭的龙头地鼠，一只毒系专家阿柏怪，一只格斗系主力师父鼬，一只电系辅助雷电兽，一只...钢系防御核心护城龙。还有一只空球，是备用。”

完全正确。灰隼的冷汗下来了。这不是猜测，是...看穿。这个医生能看穿他的一切。

“你的战术风格，”Q走到诊疗台边，拿起一支笔，在纸上画了几个简图，“喜欢用秃鹰娜高空侦察，确定目标后，用龙头地鼠挖洞制造混乱，阿柏怪毒雾控制区域，师父鼬精准打击核心目标，雷电兽干扰和补刀，护城龙防御反击...很经典的猎人小队配置，用了至少十年了吧？”

灰隼已经说不出话。他的战术体系，是他用二十年猎人生涯磨炼出来的，从未被完全看穿过。

“但是，”Q放下笔，“这套体系有两个弱点。”

他竖起一根手指：“第一，过度依赖秃鹰娜的侦察。如果秃鹰娜被压制或干扰，整个体系就会失去眼睛。”

竖起第二根：“第二，缺乏应对超能系和精神攻击的有效手段。你的精灵里没有超能系，也没有恶系——除了阿柏怪的恶之波动勉强算，但那是攻击技能，不是防御。”

Q看着灰隼，眼中没有敌意，只有一种医生分析病情的专注：“如果我是你的敌人，我会先用一只速度极快、擅长干扰的精灵压制秃鹰娜——比如，一只拉帝亚斯。然后用精神强念干扰你的指挥，用超能力场扰乱你的精灵之间的配合。接着，用一只地面系或钢系精灵封锁龙头地鼠的挖洞，用一只草系或超能系抵抗阿柏怪的毒，用一只飞行系克制师父鼬，用一只地面系免疫雷电兽的电击，用一只格斗系或地面系克制护城龙...”

他每说一句，灰隼的脸色就白一分。

因为Q说的，正是他这些年在任务中遭遇过的、最棘手的几种情况。而且，解决方法也和他事后分析的一模一样。

“你...”灰隼的声音有些干涩，“你到底是谁？”

“我是启医生。”Q微笑，“一个喜欢研究精灵、也研究训练师的医生。”

他重新坐下，恢复了温和的语气：“现在，灰隼先生，我们可以重新谈谈了。不过这次，主动权在我。”

灰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想谈什么？”

“两个选择。”Q竖起两根手指，“第一，你现在离开，忘记拉帝欧斯的事，也忘记松本医生和他孙女的事。我可以保证，你和你的精灵能安全走出飞云市。”

“第二呢？”

“第二，”Q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你帮我做一件事。作为回报，我不但不会追究你的威胁，还可以...治好秃鹰娜翅膀的旧伤，并且给你一些关于优化战术体系的建议。”

灰隼愣住了。他以为会听到威胁或惩罚，但没想到是...交易？

“什么事？”他警惕地问。

Q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照片——那是拉比（粉白蝙蝠形态）的照片，是昨晚拍的。

“这只精灵，我需要它‘被抢走’。”

灰隼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Q平静地说，“明天下午，你会‘偶然’发现这只罕见的精灵，试图捕捉它，但被我和我的精灵‘阻止’。我们会发生‘战斗’，你会‘败退’，但你会‘确认’这只精灵的价值，并且‘决定’召集其他猎人来抢夺。”

灰隼不是傻瓜，他立刻明白了：“你想...钓鱼？用这只精灵做饵，引诱其他猎人过来，然后...一网打尽？”

“差不多。”Q点头，“但目标不是所有猎人，而是...特定的一些人。那些对稀有精灵有执念、手段不干净、而且可能和某些更大的麻烦有关联的猎人。”

他想起了玛姬督察的情报：联盟最近发现，几个地下精灵交易组织正在合众地区活动，他们不仅买卖精灵，还在寻找“特殊个体”——比如拥有古代血脉的、异色的、变异的...或者，像拉比这样，来自梦境边界的。

如果能把这些人引出来，一次性解决或控制，不仅能保护拉比，还能打击地下交易网络，为后续的梦境边界行动扫清障碍。

“风险很大。”灰隼说，“你要我当诱饵的一部分，等于让我背叛猎人圈子。一旦被发现...”

“所以需要演得像。”Q说，“而且，你不是背叛猎人，而是...协助清理害群之马。据我所知，你也看不惯那些为了钱不择手段、甚至伤害精灵和训练师的‘猎人’吧？”

灰隼沉默。Q说对了。他虽然是自由猎人，接各种任务，但有底线：不伤害训练师，不虐待精灵，不参与盗猎保护品种...而那些没有底线的猎人，确实是他鄙视的对象。

“为什么选我？”他问。

“因为你的名声。”Q说，“‘灰隼’在猎人圈子里以专业、守信、完成任务率高著称。如果你都确认‘那只精灵价值极高’，其他人会更相信。而且...”

Q顿了顿：“我刚才分析你的战术体系时，发现你在过去的任务记录中，有三次主动放弃高报酬任务——因为任务内容涉及伤害无辜训练师或盗猎保护精灵。这说明你还有底线。有底线的人，可以合作。”

灰隼深深看了Q一眼。这个年轻人不仅看穿了他的战术，还查了他的底细...而且查得很深。

“我答应的话，”他最终说，“能得到什么？除了秃鹰娜的治疗。”

“三个好处。”Q说，“第一，秃鹰娜的旧伤彻底治愈，我可以保证它以后再也不会因为旧伤影响战斗。”

“第二，关于你战术体系的优化建议，我会给你一份详细的书面方案——包括如何弥补那两个弱点。”

“第三...”Q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五枚特制的能量方块，“这是我用特殊配方制作的能量方块，能温和提升精灵的资质上限。虽然效果有限，但对你这种级别的训练师来说，哪怕0.1%的提升都值得。”

灰隼看着那五枚散发着柔和光芒的能量方块，呼吸一滞。能提升资质上限的物品，在黑市上是天价，而且真假难辨。但以Q展现出的能力和眼光，这东西很可能是真的。

“你怎么保证不会在事后出卖我？”灰隼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因为没必要。”Q坦然地说，“我的目标是清理害虫，不是清理整个猎人行业。而且，事成之后，我们可能还会有其他合作——比如，我需要一个熟悉猎人圈子、又有底线的人，作为我在那个圈子里的‘眼睛’。”

长期合作。这是更大的诱惑。

灰隼思考了很久。最终，他点头：“我同意。但有几个条件。”

“请说。”

“第一，行动计划必须确保我的安全——不能让我被其他猎人怀疑或报复。”

“同意。我们会设计一个完美的‘败退’剧本。”

“第二，目标名单必须给我看，我要确认里面没有我不愿意对付的人——比如，有几个猎人虽然手段不干净，但曾经救过我的命。”

“可以。名单由我们共同确定。”

“第三...”灰隼看着Q，“事成之后，我要知道你真正的身份。一个普通的诊所医生，不可能有这种能力，这种情报网，还有...这些精灵。”

Q笑了：“成交。但我的身份，可能会让你失望——我真的只是一个医生。只是...经历比较特殊。”

谈判结束。

灰隼留下了联系方式，约好明天上午详细讨论行动计划，然后离开诊所。

当他走到门口时，Q叫住他：“灰隼先生。”

灰隼回头。

“谢谢你的秃鹰娜，”Q说，“刚才在诊所里，它至少有三次机会可以发动攻击——在我背对你的时候，在我拿笔的时候，在我开抽屉的时候。但它没有。这说明它信任你的判断，也说明...你确实不是一个会轻易伤害别人的人。”

灰隼愣了愣，然后摸了摸肩上的秃鹰娜，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它跟了我十五年。我们救过彼此很多次。”

“好伙伴。”Q点头，“明天见。”

“明天见。”

灰隼离开后，诊所恢复了平静。

奇鲁莉安从后院飘进来：“你真的相信他？”

“不完全。”Q说，“但他有底线，而且...他想要的东西，我能给，而那些地下组织给不了。利益一致的合作，往往比纯粹的信任更稳固。”

他看向二楼——拉比正从楼梯上探出小脑袋，好奇地看着下面。

“而且，”Q轻声说，“我们需要一个‘猎人’的身份，来演这出戏。而灰隼...是最好的人选。”

他走回诊疗台，开始制定详细计划。

夜幕降临，飞云市的灯光渐次亮起。

而在诊所里，一场针对地下精灵交易网络的“猎人游戏”，正在悄然布局。

Q不再是单纯的守护者或医生。

这一次，他要主动出击，以猎人的方式，狩猎那些真正的害虫。

为了保护一只来自梦境边界的守夜者，为了保护更多可能被盯上的稀有精灵，为了保护...这个连接纪元下，来之不易的和平与希望。

游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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