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神秘短信的第二天，林晓站在了市警局刑侦支队的门口。
她最终还是来了，穿着香奈儿最新款套装，拎着爱马仕包包，身边跟着两个父亲“安排”的保镖——表面上是为了昨天那条“威胁短信”来报案的千金大小姐，实际上，是她经过一夜深思熟虑后的主动出击。
短信的威胁让她意识到，躲在豪宅里并不能保证安全。对方能轻易拍到她在花园的照片，就意味着所谓的安保形同虚设。与其被动等待，不如借警方的势。
更重要的是，她需要官方渠道的信息和资源，去查清“诺亚”、四指男人，以及父亲那场危险的“会面”。
接待她的正是沈翊。会议室里，他听完林晓“隐瞒了鹦鹉部分”的叙述——重点强调神秘短信、照片和父亲可能面临的码头危险——后，陷入了沉思。
“林小姐，”沈翊放下记录笔，目光锐利，“你怀疑有人想通过你来威胁或影响林先生，这个推测合理。但仅凭一条匿名短信和一张角度可疑的照片，我们很难立案深入调查，更不可能以此为由阻止一场合法的商业会谈。”
林晓心一沉，果然没那么容易。
“不过，”沈翊话锋一转，从文件夹里抽出另一份文件，“你提到的‘码头旧仓库区’，恰好与我们正在调查的另一起案件存在地理关联。”
他将文件推过来。那是一份案情简报，关于近期几起高端小区失窃案，失窃物品都是价值不菲的珠宝和现金，作案手法干净利落，几乎没有留下痕迹。唯一可疑的是，有几个案发现场附近的居民反映，案发前后听到过“异常的鸟叫声”，或者看到“成群的鸽子在非觅食时间盘旋”。
“鸟？”林晓心头一跳。
“很微弱的关联，甚至可能是巧合。”沈翊观察着她的反应，“但我们的技术人员分析过一段模糊的监控，发现其中一起案件发生时，附近有一只羽毛颜色罕见的鹦鹉短暂出现过。而根据你昨天的描述，你饲养的鹦鹉似乎……对外界信息有异乎寻常的关注度？”
林晓立刻明白，沈翊并没有完全相信她昨天“鹦鹉学舌偶然听见”的说辞，他敏锐地将鹦鹉的异常和案件联系起来了！他在试探她。
“金刚……是挺聪明的。”林晓稳住心神，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沈队长的意思是？”
“林小姐，”沈翊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正式，“鉴于你目前面临潜在威胁，且你本人似乎对‘异常信息’有一定……接收和辨识能力，而你的宠物又可能无意中牵涉到我们正在调查的系列案件，我们有一个提议。”
他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林晓有些错愕的话：“林振海先生今早与市局领导沟通后，同意并推荐你以‘特别社会观察员’的身份，暂时加入我们刑侦支队，协助处理一些与特定社会层面或特殊线索相关的辅助工作。一方面，警局环境相对安全；另一方面，也希望你能为案件侦破提供一些……独特的视角。”
林晓：“……”
父亲推荐的？把她塞进警局？这算什么操作？保护？监视？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别在家惹事”？
但转念一想，这简直是打瞌睡送枕头！她正愁怎么合法合理地介入调查，父亲和警方居然联手给她递了梯子！虽然这梯子可能布满荆棘。
“特别社会观察员……具体做什么？”林晓问。
“主要是信息提供和线索甄别辅助，不参与一线危险行动。”沈翊公事公办地说，“同时，我们也会对你的安全进行评估和保护。林小姐，你的决定是？”
林晓只思考了三秒。“我同意。”她没有选择。留在外面更危险，而且这里离真相更近。
沈翊似乎并不意外，点了点头：“好，手续已经办妥。你的临时办公室在隔壁，小王会带你过去，并为你介绍一些基本情况。希望你在这里的‘体验’能有价值。”
小王全名王小明，是个戴黑框眼镜、满脸好奇的技术科年轻警员，也是昨天那个在门口被鹦鹉震撼了一下的女警的弟弟。他显然听说了林晓的“事迹”，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什么珍稀动物。
“林……林观察员，这边请！”他有些紧张地推了推眼镜，“沈队说了，您主要就是看看资料，有什么想法随时提。哦对了，这是内部通讯器，有事可以呼叫我或者沈队。”
临时办公室很小，但干净整洁，有电脑和内部资料查询权限。林晓刚坐下，王小明就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压低声音：“林观察员，您昨天那只鹦鹉……真的那么神？它是不是受过特殊训练？能听懂复杂指令吗？是不是用了最新的生物传感……”
“它只是比较贪吃和八卦。”林晓及时打断他的科学狂想，转移话题，“那些失窃案资料，我能看看详细报告和监控吗？”
“哦哦，当然！”王小明立刻进入工作状态，调出资料，“这几起案子特别邪门，几乎没线索。唯一奇怪的就是那些鸟……”
林晓仔细看着监控截图和报告，尤其是提到鸟类的部分。其中一段距离较远的监控，确实拍到了一只色彩鲜艳的大型鹦鹉，在案发小区外围树上停留的模糊影子。时间点很微妙。
真的是巧合吗？还是……有人利用鸟类进行侦查，甚至传递信息？如果“诺亚”涉及生物科技，训练鸟类并非不可能。
“小王，”林晓指着屏幕，“能帮我查查，近期全市范围内，所有涉及到动物异常行为的报案记录吗？特别是鸟类，不一定是案件，哪怕是市民觉得奇怪的投诉也行。”
王小明眼睛一亮：“您也觉得和动物有关？我早就想做了，但沈队说不能预设方向……我马上调数据！”
趁着王小明忙碌，林晓走到窗边，看着警局后院。几只麻雀在空地上蹦跳。她集中精神，尝试发出友好的意念。
麻雀们吓了一跳，纷纷飞起，落在稍远的树枝上，警惕地啾啾叫。传来的意念很杂乱，主要是“吓死了”“两脚兽好可怕”“有没有吃的”。
沟通比想象中难，尤其是对这些警惕性高的小型鸟类。看来话痨那种能说会道的鹦鹉是特例。
就在她有些气馁时，一个沉稳的、带着些微“咯噔”声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停在她门口。
林晓回头，只见沈翊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份卷宗，目光落在她脸上。
“适应得怎么样？”他问。
“还好。”林晓回答，“正在看失窃案的资料，有些关于鸟类的细节很有意思。”
沈翊走进来，将卷宗放在她桌上：“不用只盯着那个。既然你来了，可以先从这个案子入手，熟悉一下流程。”
林晓看向卷宗封面：《10.25滨海大道交通事故疑点核查》。
“交通事故？”
“表面上是。”沈翊语气平淡，“一辆正常行驶的私家车，突然失控撞向护栏，司机轻伤。但事故发生时，车载记录仪拍到司机似乎被什么东西干扰，画面里有一瞬间的快速黑影闪过，司机也声称‘好像有东西撞到了挡风玻璃’。道路监控太远，看不清。交警按普通事故处理了，但司机坚持有疑点，投诉到了我们这里。”
林晓翻看现场照片和记录仪截图。在某一帧极其模糊的画面上，挡风玻璃外似乎确实有一个不大的、颜色偏深的影子。
“像鸟？”她猜测。
“可能。也可能是飞起的塑料袋。”沈翊看着她，“司机是一位环保组织的负责人，最近正在公开批评几家涉嫌污染的企业，其中一家是‘诺亚’生物科技的子公司。当然，这可能是巧合。”
诺亚！又出现了！
林晓精神一振。这绝不是巧合！
“我需要事故地点的详细坐标，还有附近区域的俯瞰图。”她立刻说。
沈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资料都在里面。王小明会协助你调取监控和地图。记住，你只是‘观察’和‘提供视角’，有任何发现，先向我报告，不要擅自行动。”
“明白。”林晓点头，心思却已经飞到了那个事故现场。如果是鸟类袭击，那么附近肯定有目击者——其他的鸟。
拿到坐标后，林晓以“熟悉环境”为由，说服王小明开车带她去事故地点附近转转。沈翊默许了，但派了另一名老刑警暗中跟着。
滨海大道车流如织，事故地点已经看不出痕迹。林晓让王小明在附近停下，自己下车，假装散步观察。
她走到路边绿化带旁，集中精神，将一种温和、探寻的意念散发出去，重点针对鸟类。
起初没什么反应。就在她准备放弃时，一只羽毛凌乱、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灰喜鹊扑棱棱地落在不远处的路灯上，歪头看着她，发出“喳喳”的叫声。
一段带着警惕和疲惫的意念传来：“又来一个两脚兽？问东问西的，烦死了。前几天刚有个拿黑盒子的家伙在这附近转悠。”
有门！林晓心中一动，尽量传递出友善和无害的意念：“你好，我只是想问问，前几天这里是不是有辆车撞了？你当时在附近吗？有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事？”
灰喜鹊梳理了一下羽毛：“撞车？天天有车吵死人。特别的事……哦，那天早上，是有点不对劲。”
它回忆道：“有只笨伯劳，平时挺凶的，那天早上像疯了一样，从那边高架桥的广告牌后面猛冲下来，直直撞向一辆银色的铁壳子。撞得可响了，然后它就歪歪扭扭飞走了，飞的方向都乱七八糟的，不像平时的样子。后来那铁壳子就撞栏杆上了。啧，傻鸟，肯定撞懵了。”
伯劳鸟？主动高速撞击行驶的汽车？这太反常了！
“那只伯劳，平时就住在广告牌后面吗？”
“有时候在吧。不过那几天，我总觉得它有点怪，叫声也不对，眼睛好像也比平时红一点？记不清了，我们又不熟。”灰喜鹊有些不耐烦了，“问完了没？有没有吃的？”
林晓连忙从包里拿出一小包没拆封的坚果饼干，拆开放在地上。“谢谢，这个给你。”
灰喜鹊欢快地叫了一声，飞下来啄食。
林晓回到车上，心情沉重。伯劳鸟的异常行为，很可能不是自然现象。是受了刺激，还是……被某种方式影响了？
“王小明，”她系好安全带，“回去后，能帮我查一下‘诺亚’生物科技，或其子公司，有没有公开的、关于鸟类行为学或神经刺激方面的研究项目吗？要尽量详细的。”
王小明一愣：“诺亚？那个大生物公司？这……和交通事故有关？”
“可能有关。另外，”林晓看向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帮我找一下那只伯劳可能的活动区域，特别是高架桥广告牌附近的监控，哪怕很远很模糊的也要，时间覆盖事故前后几天。”
她有种预感，这只伯劳，可能是揭开“诺亚”黑暗面的一个小小的突破口。
回到警局，林晓立刻将鸟类的“目击证词”和自己的分析报告给了沈翊。
沈翊看着报告，眉头微锁：“你推测可能有人利用技术手段刺激或引导鸟类进行攻击？目标是一位环保人士？依据呢？”
“事故现场的鸟类异常行为是其一。”林晓早有准备，“其二，我查了近期公开的科技期刊和专利摘要，‘诺亚’旗下一家研究所有多项关于‘动物行为定向诱导’和‘微型生物载具’的模糊专利申请，研究方向很敏感。其三，那位环保人士针对的污染企业，恰好是这家研究所的关联方。动机、能力、间接证据链都存在。”
沈翊沉默了片刻。林晓提供的分析角度确实刁钻，甚至有些异想天开，但逻辑上却能自洽，而且精准地指向了“诺亚”。
“你的‘社会观察’，果然很独特。”沈翊最终说道，目光深邃地看着她，“这份报告我会仔细评估。关于‘诺亚’的调查，我会向上汇报，但需要更确切的证据。至于你……”
他顿了顿：“明天开始，你正式参与系列失窃案的线索整理会议。也许你的‘独特视角’，能在那里也有发现。”
这算是认可了她的初步价值，但也将她更多地绑在了警局的日常案件上。
林晓松了口气，至少方向没错。
晚上回到那座冰冷的豪宅，父亲林振海罕见地在家用餐。餐桌上，他看了林晓一眼，语气平淡：“警局那边还适应吗？”
“还好。”林晓回答，想了想，还是问道，“爸，您推荐我去警局，是因为那条短信吗？”
林振海用餐巾擦了擦嘴，没有直接回答：“沈翊是个有能力的人，你在他眼皮子底下，我放心些。多做点正经事，少听风就是雨。”他还是不信，或者说，不愿深谈码头的事。
林晓不再追问。她知道，从父亲这里得不到真相。
回到房间，话痨扑棱着飞过来，嘴里还叼着半块坚果塔：“傻妞傻妞！今天有收获吗？嘎！”
“有。”林晓揉了揉眉心，把伯劳和诺亚的事情简单说了。
话痨听了，豆眼转了转：“控制傻鸟撞车？听着像是那些黑乎乎两脚兽会干的事！不过，我这边也有收获哦！我派去码头的小弟回来说，今天下午，那间红门仓库外面，来了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搬进去好几个大箱子，闻起来……像是医院的味道！还有，他们好像在仓库后面偷偷埋了什么东西！鸽子们看到他们挖坑了！”
医院的味道？埋东西？
林晓猛地站起来。难道仓库不仅是会面地点，还是某种临时实验室或处理点？
“能知道埋的具体位置吗？或者箱子里是什么？”
“太远了，看不清。不过埋东西的地方，靠近围墙边的排水口，上面还胡乱堆了些旧轮胎。”话痨说，“要我去把东西挖出来看看吗？得加……”
“不准去！”林晓立刻制止。太危险了！“记住那个位置就行。另外，继续监视，但绝对不要靠近！”
“好吧……”话痨有些失望。
林晓走到窗边，看着夜幕下的城市。交通事故的飞鸟，码头仓库的白大褂和埋藏物，针对环保人士的疑似袭击，父亲讳莫如深的会面……这些散落的点，似乎正被一条名为“诺亚”的暗线隐隐串联。
她在警局的第一步算是站稳了，但接触到的冰山一角，却预示着水下更庞大、更危险的阴影。
沈翊会相信她关于“诺亚”和鸟类袭击的推测吗？警方会正式调查这家巨头吗？
码头仓库下面，究竟埋了什么？那些白大褂在仓库里进行着什么？
而父亲林振海，他执意要去的“码头会议”，与这些诡异事件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的联系？他真的只是被迫卷入，还是知道得远比表现出来的要多？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