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漫过飞檐的那一刻，霜绯珧正倚着朱漆廊柱，指尖捻着一枚莹白的玉珧。
她的发是落雪的颜色，松松绾了个髻，只簪一支赤金缠枝步摇，垂下的红绸流苏随着风，轻轻扫过肩头的银线绣纹。廊外是漫天飞雪，院里的红梅开得正好，艳色淌在雪地里，像谁泼翻了胭脂。
“阁主，江南来的消息。”侍从的声音低低响起，递上一封烫金的信笺。
霜绯珧抬眸，眼尾的红痣在雪光里格外明艳。她没接那信，指尖依旧摩挲着玉珧的纹路——那是十年前，师父将她从雪地里捡回来时，塞在她手心的物件。那时她还叫阿雪，一身破衣，冻得只剩一口气，师父却笑着说：“你这头发，像极了昆仑巅的霜，往后，便叫霜绯珧吧。”
绯是红绸的绯，珧是玉珧的珧。
后来师父走了，将这藏月阁交到她手上。江湖人都说，藏月阁的阁主，白发红绸，风华绝代，却也狠戾决绝，动她阁中一人，便要以十人性命相偿。
可没人知道，霜绯珧的枕下，压着一方褪色的红绸帕子，帕子上绣着半朵红梅——那是师父教她绣的，她笨手笨脚，只绣了半朵，师父便再也没机会教她剩下的半朵。
“江南的事，不必管。”她收回目光，指尖的玉珧泛着微凉的光，“告诉那边，藏月阁不掺和朝堂纷争。”
侍从应声退下，廊下只剩她一人。红绸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拂过她的白发，与雪色融在一起。她望着院中的红梅，忽然想起师父说过的话：“这世间最烈的，是红梅的艳，最净的，是落雪的白。你生在雪天，长在梅下，该是个通透的人。”
通透吗？霜绯珧轻笑一声，指尖掐住那半朵红梅的花枝。花瓣簌簌落下，沾在她的白发上，像燃着的星子。
她想起三日前，有刺客夜闯藏月阁，剑尖直指她的眉心时，她看见刺客腰间系着的红绸，和师父当年的那一条，一模一样。
那时她没有躲，只是盯着那红绸，直到刺客的剑偏了半寸，被她反手折断了手腕。刺客临死前，只说了一句：“红梅雪，白珧碎……”
话音未落，便没了气息。
红梅雪，白珧碎。
霜绯珧松开花枝，转身走进廊内。朱漆门被她轻轻合上，隔绝了漫天风雪。案上的烛火摇曳，映着她白发上的红绸流苏，明明灭灭。
她摊开手心，玉珧在烛光下，裂了一道极细的缝。
窗外的红梅，还在雪地里，开得如火如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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