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骨重重磕在金砖上,碎裂般的痛感顺着神经直冲天灵盖。
空气里浮动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九龙盏碎了。”
上方那道声音不带丝毫温度,比这深秋的寒风更刺骨,“拖下去,乱棍杖杀。”
苏酒猛地抬头。
视线尽头,御座上的男人玄衣纁裳,垂眸看来。
那双眼狭长深邃,眼尾勾勒着与生俱来的戾气,看她不像看人,像看一团死肉。
萧廷,大衍王朝第一暴君。
记忆在此刻强行归位。
苏酒脑中警铃大作,她穿进了《暴君本纪》,成了那个开篇因打碎御赐茶盏,出场三分钟就被活活打死的奉茶宫女。
开局即死局。
两名禁军大步上前,铁钳般的手掌左右扣住她的肩胛骨,猛力向后拖拽。
膝盖在粗糙的砖缝间摩擦,火辣辣地疼。
【检测到宿主生命倒计时,“神来之笔”系统强制激活。】
【当前剧情节点:帝怒,令曰:“将这贱婢拖下去,乱棍杖杀。”】
【新手福利:墨水值1点。请立即修改。】
苏酒眼前炸开一行血红的文字,那个“杀”字尤其刺眼,仿佛下一秒就要变成挥向她后脑的廷杖。
改!
肩膀几乎被禁军捏碎,苏酒在半空中疯狂挣扎,手指颤抖着在虚空划动。
改成“放”?萧廷杀人如麻,逻辑无法闭环,系统肯定报错。
改成“打”?一百杀威棒下去,还是烂泥一摊。
殿门就在眼前,门槛外是等着行刑的刽子手。
苏酒心一横,手指哆嗦着抹去那个狰狞的“杀”字。
生死关头,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求生欲驱动的本能。
她写了一个笔画简单,却足以颠覆整个朝堂逻辑的字——
亲。
【修改生效。】
【原剧情:乱棍杖杀 -> 新剧情:乱棍杖亲。】
【逻辑崩坏,系统强制修正逻辑……修正完毕。】
【执行指令:帝怒,推开侍卫,施以极刑——亲自亲这贱婢。】
金銮殿内的空气凝固了。
御座之上,萧廷原本正欲端起茶盏的手指猛地一僵。
一股诡异电流瞬间窜过四肢百骸,那是一种绝对的、无法违抗的恐怖力量。
他想拔剑,手指却松开了剑柄。
他想坐着,双腿却违背意志地站了起来。
“滚开!”
萧廷暴喝,额角青筋暴起,眼底的杀意比方才浓烈十倍。
两名禁军被这一声吼得肝胆俱裂,下意识松手退开。
满朝文武屏住呼吸,只见那位暴戾恣睢的帝王带着一身煞气,大步流星冲下玉阶。
那架势,不像要亲人,倒像是要将地上的宫女撕成碎片生吞活剥。
苏酒瘫软在地,眼睁睁看着那张俊美却扭曲的脸在瞳孔中极速放大。
完了,系统是不是卡bug了?这是要用牙齿咬死她吗?
萧廷此时内心正在经历一场风暴。他在做什么?停下!给朕停下!
他试图停住脚步,惯性却带着他俯身冲向那个卑微的宫女。
他想掐断她的脖子,伸出去的手却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提到了面前。
两人距离瞬间拉近至毫厘。
苏酒甚至能看清萧廷眼中那个惊恐的自己,以及他眼底极度的厌恶与抗拒。
下一瞬,不可抗拒的力量按着萧廷高贵的头颅,重重地压了下去。
“唔!”
两唇相撞。
没有旖旎,只有痛感。
牙齿磕碰到嘴唇,铁锈般的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蔓延。
萧廷的嘴唇冰冷僵硬,带着一股凛冽的龙涎香,力道大得像是要撞碎苏酒的下颌骨。
死寂。
大殿之上,落针可闻。
左丞相张大了嘴,下巴在那一瞬间失去了知觉。
大将军眼珠暴突,仿佛看见了厉鬼白日索命。
李公公手里的拂尘“吧嗒”掉在地上,整个人石化当场。
暴君……在大庭广众之下,强吻了一个打碎茶盏的罪奴?
这就叫“杖亲”?这种行刑方式,未免太过惊世骇俗!
苏酒脑子嗡嗡作响。
唇上的触感真实得可怕,除了疼,还有一种奇异的柔软。
如果忽略掉萧廷那双想要杀人的眼睛,这确实是个吻。
剧情强制执行结束。
萧廷如触电般猛地推开苏酒,力道之大,直接将她推得在地上滚了两圈。
他连退三步,脊背抵住玉阶,胸口剧烈起伏。
胃里翻江倒海,前所未有的恶心感直冲喉头。
他抬手,用袖口死死擦拭嘴唇,力气大到几乎搓下一层皮。
脏。
太脏了!
他堂堂天子,竟然亲了一个低贱的宫女?
萧廷双目赤红,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人,将这妖女……”
【卧槽!老娘的初吻啊!就这样喂了狗?】
【这暴君看着人模狗样,技术怎么这么烂?直挺挺地撞上来,跟啃生猪蹄有什么区别?我的牙都要被他磕断了!】
萧廷擦嘴的动作骤然停滞。
谁?
谁在说话?
他环视四周,文武百官个个垂首缩颈,恨不得原地消失,根本无人敢张口。
那声音清脆、嫌弃,带着十足的怒气,再一次在他脑海中炸响。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扣出来当灯泡踩!这就是想杀姑奶奶的下场。】
【虽然恶心了点,好歹命保住了。系统诚不欺我,只要我够变态,暴君就杀不了我。】
萧廷的目光缓缓下移,死死锁住地上的苏酒。
她跪伏在地,肩膀瑟瑟发抖,看起来惊恐到了极点,是一副标准的待宰羔羊模样。
可脑海里的声音却在疯狂输出。
【话说回来,这就是暴君的嘴?也没传说中那么硬嘛,软乎乎的,就是这人品太差,白瞎了一张好嘴。】
萧廷瞳孔剧烈收缩。
他能听见这个宫女的心声?
啃生猪蹄?白瞎了一张好嘴?
“你说朕的技术像什么?”
萧廷声音极轻,却阴恻恻地钻入苏酒耳膜。
苏酒浑身一激灵,猛地抬头,满脸茫然加无辜:
“陛、陛下?奴婢……奴婢什么也没说啊,奴婢罪该万死……”
心里却在咆哮:【这狗皇帝有病吧?亲完就不认账,还要找茬?刚才那一口没咬死我就算不错了,难道还指望我给他写个五星好评?做梦去吧!略略略!】
萧廷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好。很好。
表面唯唯诺诺,心里重拳出击。
这宫女身上绝对有古怪。
方才身体失控,定是她搞的鬼。
杀了她太便宜了。
既然身体无法抗拒那种诡异的控制,那就把她放在眼皮底下,一点点挖出她的秘密,再千刀万剐。
萧廷深吸一口气,压下胃里的翻腾和杀意,眼底划过一抹残忍的光。
“李德全。”
“奴……奴才在。”李公公腿肚子还在转筋,连滚带爬地上前。
“把她带回养心殿。”萧廷冷冷地盯着苏酒,那眼神如同毒蛇吐信,“洗刷干净,朕要亲自审问。”
既然杀不得,那就折磨。
苏酒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软下来。
只要不是当场杖杀,就有回旋的余地。
她在心里默默比了个耶:【Nice!不仅活下来了,还成功混进了暴君的大本营。】
【等着吧狗皇帝,等我攒够了墨水值,把你那句“亲自审问”改成“亲自要饭”,让你在大街上端着破碗体验人间疾苦!】
刚转身走上御阶的萧廷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当众失仪。
他猛地回过头,目光阴鸷得仿佛要吃人。
要饭?
这不知死活的女人……果然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