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4

抬头，是燕崃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把水往她面前又递了递，自己手里拿着另一瓶喝了一半的。

“谢谢。”许妤接过来，指尖碰到冰冷的瓶身，也碰到了他快速收回的手指，很凉，是冰镇过的水。

他没应声，转身走开了几步，依旧坐在他习惯的，远离人群的位置。

许妤拧开瓶盖，冰凉的液体滋润了干渴的喉咙，也让她纷乱的思绪清晰了一点，他注意到了？注意到她水壶空了？这种沉默的观察和举动，和他儿时那种不外露却细致的关心，如出一辙。

晚上是拉歌时间，各班级围坐在一起，气氛比白天轻松许多，教官也难得露出了笑容，大家起哄让有才艺的同学表演，唱歌，讲笑话，甚至有人笨拙地跳了段舞，引来善意的哄笑和掌声。

轮到3班时，班长喊了几个名字，都笑着推辞了。不知是谁，忽然喊了一句，“燕崃忆！来一个！”

声音不算大，但在逐渐安静下来的氛围里显得清晰，许多目光齐刷刷投向那个坐在边缘的身影。

燕崃忆明显愣了一下，眉头微蹙，夜晚的灯光不算明亮，照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他似乎很不习惯成为焦点，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就在气氛要变得尴尬时，许妤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是白天那瓶水的触动，她轻轻吸了口气，举起手，“教官，我会唱首歌。”

众人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赵教官点点头，“好，这位同学，来！”

许妤站起来，走到圈子中间，她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背上，比夏夜的晚风更清晰，她没有回头，清了清嗓子，唱起了一首老歌，是外婆以前常哼的调子，嗓音清甜，不算专业，但在静谧的夜空下，伴着远处隐约的虫鸣，别有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她唱的时候，目光轻轻扫过人群，不经意间，与燕崃忆的视线对上，他正看着她，那双浅褐色的眼睛里映着篝火般跳动的光，专注而沉静，少了白天的疏离，多了些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只一瞬，他便移开了目光。

歌唱完，掌声响起，许妤退回座位，心跳得有些快，周晓薇凑过来夸她唱得好，许妤笑了笑，余光看到燕崃忆依旧坐在原地，微微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地上的小草。

拉歌结束后，是短暂的自由活动时间，许多人结伴去小卖部或是在操场散步。许妤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犹豫了一下，朝着燕崃忆的方向走去。

他好像没注意到她的靠近，直到她的影子落在他身前。

“谢谢你的水。”许妤先开口。

燕崃忆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嗯。”

短暂的沉默，夏夜的风吹过，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

“你…”许妤鼓起勇气，声音放得很轻，“小时候，有没有在乡下住过？比如桐花巷附近？”

燕崃忆摩挲小草的手指停住了，他再次抬起头，这次看得更久一些，月光和远处路灯的光混合着，落在他脸上，让他的表情有些模糊。